叶蓁蓁跟何大猫一起冲了出去,还没见到人,又听到有士兵大喊“二公子受伤了!”。
叶蓁蓁心下一紧,忙加快了步子,还没跑到城门就看到裴元被人抬了回来,肩膀处插着一支断箭。
“大……”叶蓁蓁一句话还没说出口便哽咽了,而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踉踉跄跄地跟上队伍。
即便是这么短短的一个字,裴元却也在迷迷糊糊间听到了,睁眼看到叶蓁蓁正在自己面前,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裴元心里一暖,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虚弱无力地安慰了她一句:“肩膀,没事。”
“嗯……”叶蓁蓁撅着嘴哽咽了一声,“你别说话,我知道没事,我知道没事……”
身后,裴戎和裴执冷静地跟在后面,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切,父子神同步。
裴元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虽说没伤到要害处,但也被一支长箭贯穿了整个肩膀。
军医给裴元治伤的时候,叶蓁蓁全程都在旁边看着,因为箭头已经穿过肩膀,长箭被生生推了出去,霎那间血流如注,大夫全程冷静地止血上药,可叶蓁蓁却看着心都揪在了一起。
待军医上好了药,武安侯和裴执方才脱了盔甲前来,那冷静的模样仿佛这儿子这弟弟就不是亲生的。
“怎么样了?”裴戎问军医。
“无碍,”军医亦是冷静如斯,“血流得有点多,但二公子身体底子好,休息几天好好补补就行了。”
“嗯,”裴戎点点头,“去吧。”
不管怎么说,听到军医亲口说了裴元无碍,叶蓁蓁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心里那股紧张过去,她方才发现这里弥漫着一股血腥气,不止是裴元伤口的血腥,更多的是兵将们从战场上带回来的血腥气。
那是一股无论如何也消逝不掉的气息。
叶蓁蓁走到裴元床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裴戎和裴执见着这画面,一时间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良久,裴执才尽量放缓声音说了一句:“他没事,你放心。”
叶蓁蓁撅嘴皱眉抬起头,哽咽着问:“少帅是在安慰我吗?”
裴执稍稍愣了一下,随后点头:“是!”
叶蓁蓁抽了抽鼻子:“您心真大。”
裴执不解地看了看裴戎,这时又听叶蓁蓁嘟囔道:“亲弟弟受伤了还能匀出心思安慰别人……”
裴执:“……他真的没事。”
叶蓁蓁嘟囔时将声音放得很低,听到裴执这话时方才想到他们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听声辩位都不在话下,何况是眼前人的一句嘟囔呢?
叶蓁蓁生怕他计较,忙抽泣着点了点头:“嗯,我相信少帅说的,但我要亲自照顾他。”
“好!”裴执还未开口,裴戎便直接应了。
说罢,两人便走了出去。
叶蓁蓁是当真佩服,并非揶揄而是真真儿的佩服,都说久经沙场之人冷静睿智,她如今才算是见识了。
叶蓁蓁心里明白,武安侯不会不担心裴元,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儿子,又如何能做到麻木?
裴执就更不用说了,当时仅仅因为裴元一句话就能大老远跑到端州去,更何况看到弟弟肩膀被射穿了?
说起来,他当时来端州也是这副样子,波澜不惊。
他们如此,不过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罢了,他们也有血有肉,只是在战场上必须时时刻刻保持冷静,否则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叶蓁蓁佩服他们,是因为自己做不到,也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裴元肩膀被射穿且被他们认做小伤,当年父亲是伤得多么严重才会回天无力,又或者说根本就是死在了战场上,尸骨无存?
可若是如此,又为何偏偏没有任何记录?
放眼现下,叶蓁蓁也确实不可能在此时找武安侯问个清楚,大宋此战到底是败了,若叶蓁蓁再因私事影响了他们,那真是罪无可恕!
更何况裴元都这样了,叶蓁蓁现下满心满眼都是他,只盼着平安无事早些醒来。
裴元到底是流了许多血,自沙场归来亦是疲惫,这一睡便睡了四个多时辰,转眼便入了夜。
叶蓁蓁就这么一直在床边守着,一步也不曾离开。
武安侯亦是一直派人探着这边的动向,战败当夜他自是无法入眠,连夜和几个老将分析起此次战败的主要原因。
分析来分析去也不过一个原因,敌人半路侧面包抄,很明显对他们的布防情况非常了解。
而西夏此次出兵是在西夏暗探秦文修回去之后,这其中的因果联系,不消多想便清楚了。
等裴元醒来的途中,叶蓁蓁也想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