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手上拿着医药箱出现的时候,便看到乔木已经把秦天衣的手包扎妥当,原本跪在地上的江菩依旧跪在地上,只是膝盖上隔着衣服竟有血渗了出来。南风看着楞在地上出神的江菩,他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南风,”秦天衣看了一眼江菩,“带她去静室好好反省。”
南风:“是。”
乔木错愕的看了看江菩:私自与其他府上往来是要逐出府的。更不要说,是和其他国家的使臣私交了。主上这是怎么了?竟然只是去静室反省吗?甚至连责罚都没有?
等他再回过神去看秦天衣的时候,秦天衣已经倚靠着轮椅闭目养神。
说是静室,其实不如说是一间牢房。可若说是牢房,它不仅没有牢房的脏乱差,反倒四处看起来都是干干净净的,甚至干净到一无所有。
南风令看守的人把门打开:“江姑娘,你便在此好好反省吧……”
江菩认命点点头,走进去,找了一个角落,一屁股坐了下去。她的膝盖痛的厉害,眼看着手臂上也传来阵阵拧着似的疼痛。她便知晓,今晚她大概不会好过了:毒发了。
南风看着抱着自己膝盖坐的江菩,小小的缩成一团,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江姑娘,其实丞相……”
江菩抬起头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看着自己的江菩,虽然境地确实不怎么样,但眼睛依旧清清亮亮,只不过里面还带了一些楚楚可怜。
南风突然不想说下去了。至于为何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他搞不清楚,他也不想搞清楚。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南风没再讲话,转过身,离开了。
江菩看不清南风脸上的表情。他背对星光,一身锦衣显得身姿十分挺拔,只离开的时候匆匆忙忙,不见了往日里的镇定自若。
江菩发觉自己胳膊上的阵痛越来越清晰,后来渐渐演变到抽痛。她忍住口中不自觉发出的呻吟,望着小小窗口外的星星转移注意力:一颗两颗三颗……
听说在地球上看到的每一颗星星,都来自于几亿光年以前发出来的光。可在星光最终到达到人的眼睛里的时候,星光有没有变过心?它们有没有对自己一直发出的光后悔过?
江菩此刻只觉得天大地大,除却身体上的疼痛,她的思考不停的穿梭在无数的空间中。只可惜她既没有愁苦到足以成为一个诗人,又没有冷漠到像个哲学家,但她清醒到足以成为一个可以慰藉到自己的依靠。
一夜未眠的秦天衣已经在南风的帮助下换上朝服。临行前又似不经意的问道:“她反省的可还好。”
南风面上露出难堪,主上是如何得知自己去看过她?
“是,侍卫只说她偶尔会唱一会儿歌。”
“唱歌?倒是好心情。那便继续关着吧。”秦天衣一拂袖子,冷着一张脸示意南风,上朝去了。
待听到鸟鸣声,江菩才迷迷糊糊反应过来。天终于是亮了……
她觉得这一夜怎么出奇的长?好似在黑夜里总也走不到头,疼痛感已经麻痹了她身上所有的感知,她想着哪怕是能得片刻安宁,都值得好好去拼一拼命。她的手臂已经被自己咬的血肉模糊,她觉得哪怕是死都比承受毒发要来的好。
江菩哆哆嗦嗦的抬手把遮着面的发往两拨了拨,眼睛窗户看出去:天已经是大亮,看不到一丝云彩,偶有飞鸟经过,片刻不停,就飞走了。
真好啊,何时她才能得一双翅膀呢。
江菩艳羡着,在心里绝望的呐喊着:谁能够给我双翅膀啊!
突然一阵能她撕破似的疼痛传来,先是从手臂上发出又辗转着连到脊椎上,江菩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下了朝的秦天衣刚回到府里,便接到侍卫来报。他来不及换下身上的朝服,吩咐了乔木和南风,便一个人转着轮椅往静室赶。
待到了静室门前,他暗暗吸了口气,蹙着的眉头放下来,换上一副面无表情的冰山脸,命人打开便进了门去。
甫一进门,秦天衣便镇定不下去了。只见江菩缩成一个小团,身上衣服因着出汗,湿哒哒潮乎乎的黏在身上,一头长发没有光泽的乱糟糟团在一起,她发着抖,脸上一片苍白毫无血色。
他只当她是饿昏了过去,本也是带着三分戏谑来的,没想到见到的却是这幅模样。
她毒发了。只不知是何时毒发的,若是从昨晚开始的,岂不是疼了将近一天一夜?莫说是个女人,就算是个年富力强的壮汉,只怕也招架不住。
“南风!南风!”
还未进入静室便听到秦天衣喊自己:“属下在!”
“把江菩带回她房间,她毒发,准备药!”
南风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江菩,来不及细想,两手抄起她便往秦天衣的院子走去,差点儿与乔木撞了个满怀。
乔木也不及细想,推起冰块脸秦天衣便跟了上去。
整个丞相府都安静了下来,无人知道具体的原因,也无人知道因何事而起。这安静里面又透着一股紧张。
秦天衣褪下江菩的外衫和里衣的半个肩膀,用银针扎了她胳膊上的穴位。待银针拔出,只见一小股的黑色血水顺着胳膊往外流。然而直到黑血流尽了他才想起,这人的半个肩膀还露在外面。秦天衣心里一阵烦躁:“你们出去吧,今天的事情莫要透露出去。”
“是。”两人同时退了出去。
秦天衣手上拿着解药,他抿了抿唇,沙哑着嗓子喊道:“江菩,吃药。”可床上的人哪里听的到呢。秦天衣又帮她把半露春色的上半身掩了掩,叹了口气,凑近她耳边:“江菩,江安安,安安……吃药。”
他见床上的人依旧不理自己,不免心浮气躁起来。他何时有过这种经历?于是恶狠狠的搬开江菩的嘴巴把解药塞进了她的嘴里。可旧的麻烦没有解决,新的麻烦却又起了,那药粘在她嘴里却又咽不下。秦天衣赌气似的拿了碗,把水灌进她嘴里,而这该死的女人不仅没喝进去,那水竟然全都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再无办法的秦天衣眼见着江菩抖的越来越凶,快要休克的死过去了,他这才猛然想起什么似的,盯着眼前的女人:“安安,安安……我,我便得罪了……”
秦天衣眼睛闭了一会儿,似是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他端起手中的水,喝了一口,又俯下身子,双手微微颤抖着捧着江菩的脸。他似乎有些害羞的想闭上眼睛,但终究是没有舍得闭上,轻轻的把自己的唇贴上了她的。
秦天衣青涩的蹭蹭江菩那干的快要起皮的唇,见她不打开,眼睛闪烁了一下,又小心翼翼用舌头一点一点撬开她的牙关,把水渡进了她的口里……江菩口中的水一点一点带着解药咽了下去,许是久旱逢甘霖,好不容易得了一点水,秦天衣刚要离开,她的舌便追了上来。
秦天衣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一条软软的,鱼儿似的小东西紧缠了上来,先是撕咬般的纠缠,慢慢的竟有了耳鬓厮磨般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