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秦然没在床上病怏怏的躺着,而是在书案前作画。
林小夏拿出饭菜,一通捣鼓,在猪排上放好酱汁,又将其他菜来回挪动好位置。
做完一切,她自己都忍不住赞叹一声,哎呀,真是完美了。
“喂,吃饭。”
秦然头也不太,手腕稳稳的悬在半空,柔软的笔尖一勾一挑,画中女子衣褶出现,整个人都显得更加活灵活现。
见喊不动人,林小夏还纳闷儿。
扭头看福伯正在忙着打水湿帕子,她眼珠子一转,悄悄踮着脚,小贼似的偷摸到秦然身侧。
画上女子不知是谁,不过,还真挺好看啊。
啧,额峰一点美人尖,柳叶眉,唇珠微俏,笑窝浅浅。
标准的美人胚子啊,所以这面瘫在画谁?瞅着跟他一点不像,难不成是喜欢的姑娘?
正瞎琢磨着,林小夏看到秦然笔头突然一抖,还以为他是生病虚弱手不稳,生怕美人被染上瑕疵,于是控制不住的一把抓住秦然握笔的手。
同时口中惊呼一声,“哎小心!”
秦然右手突然被她抓住,整个人都一激灵,手腕忍不住哆嗦,笔尖墨汁挥溅……
林小夏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就跟放慢动作似的,画中美人脸上、衣裙上,尽是黑墨点子。
哦豁,完蛋。
福伯扭过身正巧就看见这一幕,老头被吓得手里帕子都没拿住,“啪叽”掉在了地上。
动静还不小,秦然瞬间回神。
他看看自己辛苦了好几天的画,再扭头看一眼林小夏,视线最后落在俩人交握的手上。
林小夏被狗撵似的,以电光火石之速瞬间松开秦然,还受惊似的“推”了人家一把。
只听寂静之中响起“啪”的一声,无比清脆响亮。
福伯缓缓张开嘴,胡子微微颤抖,林小夏竟敢打他家公子!
不得了了……
秦然那张脸彻底变黑,骨节分明、白皙如玉的手上多了一片红痕,被打的惊骇尚未彻底取代刚才被林小夏抓的愤怒。
林小夏就又有动作了。
她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抓住秦然的手,拉到面前小心又急促地吹了几下。
老天爷,真不是她见色起歹心,而是这么好看的手,被她打出红痕,实在是让她看着觉得罪恶至极。
吹完扫一眼秦然的脸色,林小夏被吓得再次扔掉那只手,慌忙后退几步。
只见她瞪着眼睛,小狗似的,又是合掌作揖又是赔礼道歉。
“不疼的不疼的,我给你吹吹就好了啊,别生气别发火,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秦然倏地闭上了眼,胸口有明显起伏的弧度。
林小夏见状,总觉得山雨欲来,于是小心瞥一眼福伯,脚底下动作起来,打算开溜。
结果没跑两步,秦然就再次睁开了眼。
他死死瞪着林小夏,咬牙切齿一般丢出几个字,“伺候本公子用膳!”
林小夏脱口而出一句,“好嘞您请。”
同时配上她那副谄媚的小表情,再加上酒楼招揽客人的招牌动作,哎呦呦,福伯看见都觉得丢人。
林姑娘啊林姑娘,你硬气点啊。
他家公子长这么大,当真是头一回跟家中夫人之外的女子牵手,还是被迫的。
嘿嘿嘿,这事儿回头一定得跟夫人、老夫人说道说道。
可惜,林小夏注定是要让福伯失望了,秦然那张冷酷的脸实在是看不出丁点儿表情,她实在是有点发慌。
那画上的人,如果真是姓秦的的意中人……啧,这事儿可大了。
因为心虚,所以林小夏特别认真称职地把今天的菜详细介绍了下。
秦然默默听完,抬手拿起筷子。
林小夏瞥一眼旁边放着的刀叉,紧紧抿着嘴低下头,也罢,秦公子贵气,咱们不必讲究那些穷规矩。
他一人安静地吃,林小夏和福伯全程在边上候着。
几样菜差不多都有被频繁下筷,林小夏数着数着,稍微松了口气。
眼看着秦然吃饱不用了,她赶忙递上去干净帕子。
“怎么样?没吃过这些吧?”嬉皮笑脸的说完,又眼巴巴盯着他。
秦然瞥一眼林小夏这谄媚的样儿,没好气的丢下帕子。
就在林小夏提起一口气不上不下,琢磨着要不要再郑重道个歉的时候,秦然冷不丁丢下两个字,“不错。”
“哎,那刚才字画的事儿就……”
秦然想也不想,冷声道,“不行。”
林小夏没出口的话被噎回去,非常挫败地耷拉下脑袋。
趁秦然没注意,她又跑到桌边偷看一眼那幅画,然后暗自在心底啧啧两声,美人太好看了,却几乎被她毁成麻子脸。
不过,好像也不是没得救了……
左看右看,仔细端详,林小夏默默在脑子里想了好几种补救措施。
“喂,秦然,要是这副画毁了,你打算怎么办?”
言下之意,要怎么收拾她。
秦然听完反应了会儿,冷着脸道,“你自己说。”
林小夏心中暗喜,面上却仍旧保持着为难困苦之色。
“有一说一,画的事另算,你可不能克扣我食材跟工费啊。”
秦然扬了扬嘴角,冷笑。
林小夏看着真是打心底里发怵,啧,长得挺好看的人,就是整天没个笑脸,冷着脸耍酷哦?
心下对姓秦的一通匪腹,林小夏再看一眼那画,犹豫片刻,握拳认真道,“这样吧,打个商量,我也不是故意要破坏它,这不是误会了嘛。”
那当时她看秦然那个样子,分明就是虚弱无力随时要晕过去。
她一时情急,也是怕画被墨汁溅到,才稍微失礼了那么点。
唉,这儿的人就是矫情,一个大男人,被抓一下手能掉块肉咋的?
“我要是有办法能把你的画拯救回来,保证让人看不出它被墨点破坏过的痕迹,这事就过去了,可以吧。”
秦然还想她能有什么“好办法”呢,不过,林小夏还能懂那些?
福伯看见林小夏偷偷冲他挤眉弄眼的求救,连忙压下心中惊讶,稳住神色。
“公子,要不就让她试试,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
林小夏有些激动地冲福伯笑了笑。
俩人齐刷刷看着秦然,等他一个回答。
秦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书册,淡定地翻过页,缓缓开口,“罢了,给你一次机会,给我小心点,不要破坏画中女子形貌。”
“放心放心,那是肯定的。”
林小夏点头如捣蒜,赶忙去收起那幅残画,收拾好菜篮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