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雪当即抬起了眼皮,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但见镜子中的美人,黑眉大眼,粉腮红唇,当真是姿容明艳,气色均匀,竟然是看不出一点病态。
少女不由的也很满意,她看向小护士,诚恳的道了一句谢。
小护士摆了摆手,不以为然,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她收拾好自己的化妆包便出去了。
没过多久,金峰进来了,头上还缠着绷带的男人,一身的病服,气色还惨白着,却急急忙忙的冲向了少女的身边。
可是临到了马上就能触摸到少女的时候,男人却束手束脚起来,他满脸担忧的看向自己的女儿,仔细的打量起来。
但见少女气色正好,明明病了一场但是唇却带了血色,金峰也不知道这是化妆品的功效,只以为是医生的药起了疗效,登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焦虑也转成了微笑。
“露露,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事实上,这个问题问的不怎么好,棠雪的肺只要稍微一深呼吸就牵扯的疼痛难忍,又能好到哪里去?
但是自觉地自己拖累了金氏夫妻的少女又怎么会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她僵硬的依靠在床头,微笑道:“爸,我没事,刚才的小护士都说了不过是病情反复了而已,现在医生给我用了新药,已经压制住病情了。”
金峰是从来都不怀疑自己的女儿会说谎的,所以在听了棠雪的话后,心中没有半点的怀疑,只是傻高兴,高兴女儿的病还是有药物可以治疗的。
给金峰说了一会话后,棠雪才发现自己已经昏迷了好几天,金峰就是在棠雪昏迷的第二天醒来的。
棠雪听了,不由的恍惚,心中总觉得奇怪,就好像自己的时间被人偷了一般,但是她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的笑着说自己累了,金峰立刻就心疼的走了。
而棠雪继续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起来,可是同样一个姿势保持的久了,总归有些不舒服,她刚想要动一动,才抬起了胳膊,胸口就又是一阵的疼。
这让她不得不放弃动弹,同时心中有些奇怪,自己的病怎么就突然之间反复了呢?明明先前负责给她诊治的那个医生还说短时间内不会再恶化了。
窗外是漫天的刺眼光明,但是窗内是潮湿的阴暗狭窄,王毅就躺在沙发上,面色难看至极,他一字一句的再次询问道:“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电话那端的人,显然心情也不太好,语气带着不耐烦:“你还要我说几遍,我本来是要给那个金朝露下药的,但是谁知道有人提前给她下药了,我吓了一跳于是就赶紧扯了。”
“那你有没有看清楚是谁给金朝露下药的?”王毅停止了脊背,快速的问道了重点。
结果电话那端的人更加的不耐烦,直嚷嚷道:“我怎么知道,那天瓢泼大雨的,房间里那么黑,我怎么可能看清楚下药的人的模样。”
一个草包!得这种回答的王毅十分冰冷的在心底唾骂一声,他真相一拳砸到那个蠢货的脸上,遇到这种事情居然不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这一下子不是让他们又陷入了被动了吗?
深吸一口气,王毅几乎是用了自己最大的耐性,冷冰冰的问道:“那你查清楚,神秘人给金朝露下的是什么药没有?”
这个问题倒是简单,电话那端的人本来就是药剂出身的,他快速的,不假思索的说道:“是一种昏迷药,药性很强,可以让一个健康的成年人连续昏睡四五天。”
这个神秘人大半夜的钻进医院的病房里,给金朝露下药,却只是下了个迷药,王毅表示十分的怀疑,他不由的挑了挑眉毛:“你确定?”
“废话,从金朝露身体内抽出来的血,我可是亲自化验的,我敢打包票,这绝对是迷药的一种,不会错的。”电话那端的人或许是因为被质疑了,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怒气。
王毅沉默了,自从来到A城之后,他一直觉得万事万物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是没想到出了这个意外。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目光虚虚的落到了布满了霉菌的天花板上。
“金朝露是因为迷药太过霸道,才引发的肺病加重的事情,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人知道?”
“应该没有了,毕竟当时化验金朝露血液的人是我,我但是发现了迷药成分后,担心会牵连到我的身上,于是就直接说血液没问题。”
电话那端的人说到这里,语气谨慎了几分,颇有些慌张的意思。
王毅没再说话,他实在是懒得再搭理这个没啥本事还个性炸毛的蠢货,闭目重新思索起来。
现在的局面可真是有意思了,少年没想到除了王雅之外,居然还有人盯上了这个金朝露,不过给金朝露下药的人看起来似乎不知道少女已经病入膏肓了啊,否则又怎么会用这种对肺部有强烈副作用的迷药?
啧,所以说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王毅忽然期待起接下来的发展了,他重新拿出手机再次拨打了一个电话,对着电话那端的人说道:“这几天密切关注金朝露,尤其是她身边的人。”
古寒月的气息喘的很快,满身大汗的,看起来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但是这样很正常,任谁从七八里远的小区走到这里,也会气喘不止,汗流浃背的。
相比起古寒月的狼狈,跟在她身后老先生就悠闲多了,他年龄明明很大,但是走了这么多的路,身上却没有一滴的汗水,就连头发丝都整整齐齐的。
古寒月看了一眼老先生,心中的忌惮又升了一个等级,她握紧了看望病人所准备的果篮,快步走进了海滨医院内部。
早上八九点的医院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喧嚣,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医生们各自忙碌着手边的事情。
刚刚睡醒的棠雪,毛巾刚在脸上滚过一圈,就听到护士对她说有人来看望她。
棠雪刚开始还以为是金峰,结果等人进来了,才发现不是。
许久不见,眼前二十岁的少女身形更加的纤瘦合意,一双大长腿走动间,撩起飘摇的裙摆,在这重症监护室里,宛如一朵盛开的水仙花,带来一抹别样的光彩。
棠雪深深的注视着少女,须臾,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古寒月,没想到你居然会来。”
她的语气里含着毫不掩饰的尴尬,毕竟说起来,她古寒月的关系并不好,两个人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敌对。
古寒月怎么说是学心理学,几乎一眼就看出了棠雪的冷淡和防备,但她却也不着急,不恼怒,轻轻的抚摸脸颊边沿的发丝,她微微而笑道:“我听说你病了,所以代替小迁来看看你。”
那意思完全就是我可不是特意来看你的,是文思迁喜欢你,所以我才为了文思迁来看你。
理由是完全站得住脚的,所以棠雪也没有多想,毕竟自己身上又没有古寒月想要的,所以这个外表白月光一般的少女没理由图谋自己什么。
“怎么样?病情现在好转了吗?”白裙的少女笑呵呵的问道,态度温和又有礼。
棠雪沉默了一下,她实际上一点都不想要回答,但是考虑到礼仪问题,才淡淡的开口道:“现在暂时稳定住了。”
多余的真是一句话都不肯多说。
古寒月似乎也看出来了,脸上的表情不变,依旧是如沐春风一般的微笑:“那就好,小迁要是知道了,应该会安心了。”
一句话过后,棠雪不接腔,气氛便也冷场了,至于跟在古寒月身后的老先生,棠雪也懒得去问。
一时间,三个人大眼瞪小眼,演绎了一出有趣的哑巴剧。
最后还是那老先生先打破了僵局,笑眯眯的说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们来看你,可是走了好远的路呢。”
但是很可惜的是棠雪不为所动,只是冷淡的说道:“那真是辛苦你们了。”
语气真的是毫无诚意,好像在说又不是她王棠雪请她们来的。
一下子就把老先生给噎住了,老先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心中却觉得少女别样有趣,他跟随文之行这么多年,还是又一次被一个可以当孙女的小女孩给呛的无话可说。
“行吧,我们既然来看过你了,也就没有其他的事了,那便先走了。”
这个时候,古寒月忽然毫无预兆的站了起来,脸上是融融的暖笑,举止得体,语气温和,一派的大家闺秀的风范。
要是其他的人看到古寒月,听到她的话,恐怕早就心生欣赏或者喜爱了,但是棠雪无动于衷,简直跟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没听到一般。
古寒月直面少女的冷漠,却也还是很镇定的转身走了,她没有再去看棠雪,唯独那个老先生忽然冲着棠雪眨了眨眼睛。
“小姑娘,我们下次再见面哟!”
出来医院的大门之后,古寒月就像是浑身瘫软了一般,猛地扶助了街道边沿的梧桐树,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大冷的冬天,她明明刚从温暖如春的重症监护室里出来,却手脚冰凉,脸色惨白如雪。
老先生安静的看着这一幕,眼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或者惊讶。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金朝露没有死,没有被自己下的拿包迷药给药死,真的是太好了!
二十岁的少女,双眼里泛出一抹温热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