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盈一猜道:“王营长,是你吧,虽然你拿捏着嗓子,听不出真声来,但这里除了我和钟翼,就只有你了,你刚才不见了,是要跟我们玩个捉迷藏游戏吧?”
“那位先生呢,轮到你猜了。”那个嗓子说。
“言身寸先生吧。”钟翼说。
“咦,你说谁?”那人有点惊异。
齐盈一替钟翼回答,“言身寸,是个谢字,你是谢参谋?”
“啊啊,钟翼你果然有两下子。”那人似乎在赞赏。
“猜对了?那我们可以转过来了吗?”钟翼问。
明知是谢参谋了,也不能直接就转身了,因为你不清楚谢参谋左手是不是拿着枪。
齐盈一评价谢参谋是个平和的人,也许吧,但在这里,谢参谋可不平和,展现出的是凶悍,霸道,还有阴险一面。
谢参谋会将他俩视作什么呢,这是在地道里,很难预料的,万一是把他俩当成必杀者,他俩此刻遇上的谢参谋就是凶煞了。
钟翼很担心齐盈一会突然转身,可能她自以为身后是谢参谋那就不必再执行那个站着别动的指令了。
还好齐盈一也没动,看来她也是深谙谍场规则的,需要身后的人解除指令,方可回身。
“好吧好吧,你们可以回身了。”那个怪嗓子解除口令。
钟翼和齐盈一回身。
立刻,两人反应各异,齐盈一是哇地叫一声,有点夸张,并且赶紧用手捂着嘴,一边指着谢参谋,一边看着钟翼,笑得都要弯腰了。
而钟翼,则两眼一直。
为何?
面前站的确实是谢参谋,可他的衣着,根本不是那身军装,而是一身花衣裙。
上身是斜襟竖领的绸缎印花布衫,淡紫的底色上绣了好几只水鸟,下面则穿了一条绿色的直统裙。
直统裙遮不住两只脚丫,只有脚上穿着军靴。
头上没戴帽子,露着略微有些秃的脑门。
如果是别的熟人,钟翼肯定要大大取笑一番,但这是谢参谋,他连笑也不敢笑,当然也不敢问为什么你穿女人衣裙,神经错乱了?
齐盈一当然没顾忌,笑过后直接问:“谢参谋,你怎么这副打扮,在扮新娘子?”
谢参谋冲着齐盈一,咧开嘴嘿嘿笑了笑,略有些羞涩地说:“让齐小姐见笑,我本来是想搞个男扮女装,再来个假嗓,想试试,有没有识得出我来。”
“什么,男扮女装?可你光套个花衣裙就够了吗,脚上还得换上绣花鞋吧,但就算这样,你的头发,你整个的脸,还是老样子,那怎么行?”齐盈一倒是对这事有兴趣讨论。
钟翼猜道:“谢参谋一定是在哪个暗室里作化装吧,本来是要改头换面一番的,但时间来不及了,只好匆匆出来,见齐小姐了吧?”
谢参谋瞪大眼睛问:“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看到我在暗室里搞化装?”
钟翼连忙摆手:“不不,我根本没看到你做什么,是你这个样子,还有你自己说是要男扮女装的,那我猜只能是这个过程,你原本肯定打算戴上假发,脸上要抹粉涂脂,甚至可能套一个美女面皮的,可是你发现有人下地道来了,而且发现来的是齐小姐,就急忙跑出来了,不知我猜得对吗?”
“对对,哎呀钟翼,你真叫人刮目相看哪,现在我算有点明白了,你们的钱县长指派你来调查黄金大案,还是有底气的呀,你是有点本事的嘛。”
齐盈一忍不住也夸口:“这点算啥,钟翼的本事可大了,他还会……”连忙打住不说,因为接触到钟翼制止的目光。
她才意识到,谢参谋在钟翼眼里,并不是个可靠人。钟翼不信任谢参谋,不希望她把他的内幕跟谢参谋透露更多。
谢参谋怎么会给钟翼留下那么坏的印象,这是齐盈一感到困惑的地方。
齐盈一想到刚才钟翼曾说过,谢参谋死了。可是谢参谋不是活生生就在面前吗,那么钟翼也在撒谎吗?
这里面有什么波折?
齐盈一就问道:“谢参谋,你这身行头,是在哪里换的?是在地下室吗?”
“当然。”
“我听钟翼说,你从第一天下地道,到今天第六天,一直没见你的踪迹,那你一直就呆在地下?”
“对,我呆在地下六天了。”
“你为什么要呆在这里?”
“我想知道,他们是不是认为我真死了。”
齐盈一飞快地瞥了钟翼一眼,又问谢参谋:“难道你真的有过一次死?或者出过什么问题了?”
谢参谋在齐盈一面前不敢摆那臭架子,也不敢神态轻浮,但仍然掩饰不住脸上一份得意相,“老实说,这一次,我小谢是差点死掉了,现在是死里逃生的。”
齐盈一惊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人想做掉我。”
“在哪里?”
“地下通道旁的机器间里。”
“是谁要做掉你?”
“当然是他们自己心中有数,不过要想搞掉我小谢,恐怕没那么容易,我小谢会识不破他们的毒计吗,会真的上他们的当吗?要是我这么笨,那我就别在张大帅那儿混饭吃了。”
一口一个小谢,还当自己是小年轻呀。
齐盈一不由得看着钟翼,心里诧异,难道是你搞的?钟翼你居然施毒计要杀掉谢参谋?
钟翼不慌不忙问道:“谢参谋,到底是哪位对你施毒计?你当着齐小姐的面,还是说个明白吧,免得大家心里都嘀嘀咕咕的,不痛快。”
谢参谋却摆了摆手:“不必不必,施计者自知,我呢也心知,但不需要指证出来了,因为这事,反倒成全了我。”
“成全了你,哪些方面?”齐盈一问。
谢参谋终于难掩傲娇,两手叉在腰间,看着钟翼说道:“现在王满不在这里,我不妨说实话吧,那个计谋没能杀掉我,倒让我借机试一把两位的眼光,很遗憾,两位当时都没看出来真相。”
齐盈一更感兴趣了,“你当时要考考王满和钟翼的眼力?怎么考的他们?”
“就是看看,他们见我这模样,会是什么反应。”
“结果呢?”
“他们以为我死掉了。”
齐盈一似乎恍然大悟,问钟翼:“你就是这样认为谢参谋已死的吧?”
钟翼说是的,当时王满先发现机器间的状况,吓得魂不附体,而后他也看到了。
“你们俩都认为谢参谋死了?没有一个人看出破绽来?”齐盈一问钟翼。
钟翼没回答。
谢参谋则呵呵呵笑了笑,说道:“王满和钟翼两位先生,一位是守岛的指挥官,一位是负责调查黄金大案的侦探,居然没有一人看出破绽,我的考题是不是难了点?”
齐盈一也问钟翼,是不是那个现场,谢参谋制造得相当精妙,所以把你这双锐眼都瞒过了?
钟翼说是呀,就把当时他所看见的机器间的状况描述了一下,从门洞的方向望过去,只见谢参谋横躺在皮带上,身子前半部被轧在大齿轮下了,而且他连连呼唤,但谢参谋是一声不吭了。
谢参谋高兴地抚掌笑道:“你们看到我被轧在齿轮下了,肯定以为我被轧死了吧?”
“对呀,我甚至对王满说,你可能已经被轧成两截了呢。”
齐盈一朝谢参谋惊叹道:“真没看出来,谢参谋你还有这一手哇,了不起。能将钟翼的目光骗过的人,还是不多的,你算一个了。”
谢参谋显然有些不满意,如果是别人这么说,他肯定会大加训斥的,难道钟翼比我强吗?强在哪里?他不是照样被我瞒住了。
但这是齐小姐说的,谢参谋就阿谀地说:“要是齐小姐在,可能就一眼识破我的计了,但当时,钟翼根本没有识破,所以说他的目光,肯定比不过你齐小姐。”
听起来是在抬举齐小姐,实则是在贬低钟翼,以此说明钟翼并没啥了不起的。
钟翼心想,好了,废话到此为止,还是让我来告诉你,当时的真相吧。
“谢参谋呀,你认为,你真骗过了我钟翼?”
“怎么,你认为,没有骗过你?”
“呵呵呵呵……”钟翼一阵笑。
齐盈一顿时开心了,因为肯定钟翼没有被骗过的,他自有一套的,现在该听听他说啥了。
从内心来说,齐盈一不相信钟翼真被谢参谋一个小计给蒙蔽了。
钟翼说道:“我知道,那个开关在哪里。”
就这一句,让谢参谋顿时一怔,“什么开关?”
“就是让机器运转的开关,这个开关其实有两套的,一套在室内的墙上,这是控制整套机器系统运转和停止的总阀,还有一个开关就在齿轮下面的竖柱上,那是一个细调开关,也可以紧急停运。”
谢参谋开始惊讶了,“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钟翼摆摆手,“我怎么知道的,先不说了,反正,我一看到机器间里的状况,我就知道,那是你谢参谋摆的计,这是什么计呢,我认为可以叫做空心杀人计。”
“空心杀人计?怎么讲?”谢参谋歪着头问得很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