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翼一屁股坐下来,喘着粗气问:“那你认为,我应当怎么做?”
白雁蹲在钟翼对面,认真地说:“这次邢小姐陪你来黑风山,为的是什么?”
“找管庆益。”
“那就对了,这是来黑风山的目的,但任务并没有完成啊。”
“可都闹成这样了,管庆益还愿意好好见我吗,说不定我进入山寨,又被他当敌人,不是黑枪,就是先设计将我控制,再逼我坦白所掌握的有关黄金案的信息,我哪能再大大方方去见他?”
白雁却说道:“我倒认为,虽然你跟邢小姐是一起来的,不过在管庆益眼里,你是你,她是她,你是他邀来的客人,她是他死对头的女儿,是分开来对待的,他可以杀邢继茹,却不会杀你。”
钟翼也认可这个说法,管庆益如果要杀他,有的是机会,而现在黄金没到手,管庆益自然不会放弃对他这个侦探的笼络,自己那一肚子情报,是管庆益渴望的。
由此,钟翼也对白雁的分析力刮目相看。夸她一句,你提高很快嘛。
白雁说,不是我提高快,是你接受不了邢小姐的死,怒火把你烧笨了,我就显得聪明点了。
钟翼站起来说,好吧,我这身武备,看来暂时用不上,就由你来保管吧。
白雁想跟钟翼一起去,被钟翼拒绝了。
天亮后,钟翼就从大路进山寨,穿过山门,走上寨道,大摆大摇,目不旁视。
进了山寨,他到了中间的那个大操场上,在一处石凳上坐下来。
四周静悄悄,只有鸟儿在周围的树上唧唧喳喳,偶尔会看到一只野猫喵喵叫几声窜过去。
又过一会儿听到一声乌鸦叫,然后是一声狼嗥,随即就见一只乌鸦和一只狼在操场上追逐开了。
那只狼突然丢开乌鸦,直接向钟翼冲过来。
钟翼并没有动,眼看这只呲牙咧嘴的恶狼就要扑到他了。
他仍坐着没动。
恶狼微躬身腰,嘴着尖牙,形成弹簧状进攻姿态,猛地往前一蹿。
“停!”一声吆喝传来。
那只正要扑向钟翼的狼紧急收爪,打了个滑,摔倒在地,像块滑石一样滑到钟翼的脚边。
钟翼仍没动。这只狼赶紧爬起身缩起尾巴急急溜了。
然后,管庆益现身。
他身后跟着四个手下,每人腰间两把匣子枪。
管庆益走过来问:“钟先生,你怎么会往这儿走呢?”
“这儿是管寨主的山寨,既然管寨主诚意邀请我来谈事,我不到这儿来往哪里去?”
“可刚才在山门外,我已经跟你讲过,我们从这里撤走,搬到另一处去了,而且我们也是往东走的,你怎么往西进山寨呢。”
“因为我不相信管寨主除了这儿,还能找到更好的去处了,这儿绝对是个好地方,最适合做山寨之用了,进可攻,退可守,撤也易,即使遭到攻击,也可以迅速转换地方,表面设施全被毁坏,还有地下设施可供使用。”
管庆益惊道:“你对这儿怎么这么熟悉?难道你以前来过,或者你有什么熟人在我这儿,他向你介绍的?”
钟翼摇摇手:“我以前从未见识过山寨,但关于管寨主的传说,外面本来很多,我也耳闻不少,对于山寨,很多人的描述是五花八门,现在我亲临了,才知道山寨的实象,远比传说更精妙哇。”
“就一个破山寨,何论精妙,钟先生未免太恭维我了吧。”
“管寨主不必谦逊,你这个山寨精在紧致,这个地形成环状,本是四面环山的一块凹地,你在山寨东南角的矮山处切了一个口子,开辟了一条通道,建起山门,将路引进凹地,在这里建造大量的住所,当然也在周围的半山上建起环形工事,一旦有战就可居高临下,全方位打击来犯者。”
管庆益夸道:“果然是钟侦探,有两下子,三言两语就把我山寨的地形结构给说清了。”
“这只是表面化的东西,如果只是这些,那也称不上精妙,还有更多设施,恐怕是深藏地下吧。”
管庆益不仅惊讶,还露出一丝恐惧之色来,掩饰道:“钟先生说得有点离谱了,你说表面的东西,还是对的,说有地下设施,那就纯属臆测了,是无稽之谈呀。”
钟翼用手向后面的山岭随意地一指,“地下设施有没有,大山最清楚,管寨主从大路上明明向东走,却会进入山寨,本来是南辕北辙的事,却轻易实现,不是奇迹吗?”
管庆益愣了好几秒钟,才如梦方醒般地说:
“瞳珠岛黄金案发生后,最初传来的消息,青安县派的是一个小书生搞调查,后来我派人打听到确实,此人叫钟翼,在前朝时,不到16岁就考了秀才,我一听就笑了,暗想这青安的钱若安搞的啥鬼,派一个前朝秀才查案,脑袋让马踢了?但看来,我严重低估你了。”
钟翼摆手:
“别客气,你没有低估我,钱县长派一个书生查案,能让许多不明真相的人摸不着头脑,但对你这种高手来说,一眼就识出是有名堂的,如果你真认为我是无用书生,还会派你儿子带着人屡屡来阻我之路,硬是邀请我面谈吗?说明,管寨主早对我怀疑至深了。”
“没错,我先是想笑,转而一想不对,即使在青安县发生一桩私宅偷盗案,钱若安也不可能不动用警察,却派个无用的前朝秀才查案,那不是糊弄人吗,更别说瞳珠岛的黄金大案了,谁负责调查,应该是张瞰这个老狐狸亲自指派,所以,我觉得对这个姓钟的,不可小视。”
“没办法呀,我被指派为侦探,就只能装模作样做了,实在是吃力得很。”
管庆益话头一转,“你看出我这儿有地下设施,的确眼力不凡。不过,这跟我们今天要谈的话题不相关,所以,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
钟翼说,好,管寨子费心费力请我来山寨,一定有要事相商,你纵横江湖几十年,年岁比我大,我是晚辈,很想聆听你的指教。
管庆益命人端来大碗凉茶,并切来一盘西瓜,这算是请客的前奏了。
两人在石桌前坐下,吃着西瓜,喝着凉茶。
管庆益说道:“自古英雄惺惺相惜,我跟钟先生应该也是如此了,虽然我比你年长一辈,但我们可能有共同语言,现在不必绕弯,直接说,钟先生,我们来个合作,你说好不好?”
“合作有多种多样,不知管寨主要什么样的合作?”
“当然是取黄金。”
钟翼心里想,双枪女煞说管庆益已探听到失窃黄金的去向了,不知是真是假。
但不能直接问,要问得花式点。
“怎样取黄金,到哪里取黄金,请管寨主明示,我洗耳恭听。”
管庆益扔掉一块瓜皮,抹抹嘴说:“黄金的来历你也知道,就是瞳珠岛的那批,对于这批黄金的去向,你那边有没有线索?”
“没有,老实说,到目前为止,我连这批黄金到底有没有被从瞳珠岛偷出来,都吃不定呢,因为我没有到过现场,只是听说黄金被窃,而作为侦探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证据。”
“这你还用怀疑吗,当然是被偷出来了呀。现在的问题就是这批黄金被运到哪里,放在哪里了。你想想吧,这么大一批黄金被偷出去,肯定不会马上被花光吧,必会先存放一下,酌情进行开销,所以找到这个暂存点,极为关键。”
钟翼试探地问:“管寨主你有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有!”
没想到,管庆益很直接。
钟翼心中一喜。但马上提醒自己,慎重,别把他的话完全当真,要听听具体内容。
“真的?你都获知黄金的落脚点了?那你太厉害了。一定是你派出的谍员四处打探,好不容易得到的信息吧?”
钟翼并不急于问那个地点,而是先从外面兜圈子,夸奖管庆益的策略和手下的能干,以此来挑起管庆益的自傲心,没准一得意就主动爆出地点来。
管庆益真的高兴,嘿嘿一笑说:
“没办法呀,实不相瞒,目前山寨里物资紧缺,缺粮缺钱啊,我的手下们为了筹资,也是拼了,上下一股心,黄土变成金,他们比平时更勤快,一个个都像狼似的,到处去探,去嗅,去摸索,正是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好消息真的被摸到了。”
钟翼端起茶碗说,“我以茶代酒,借花献佛,恭喜管寨主要发财了。”
喝过茶后,管庆益却轻叹一口气,脸露难色地说:
“不过,我的人马,打打杀杀还行,你说的谍员,在我这儿是没有的,这次他们也不过扮演了包打听的角色,虽然摸到了一丝线索,并没有完全坐实,依他们那点能力,再要去核查的话很不利,不仅打探不到确凿消息反而有可能暴了身份,让人家提高了警觉,那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那,管寨主的意思,还得派人去进行核查?”钟翼假装不懂。
“肯定要去核查吧,毕竟现在的线索比较模糊,还不能完全确认,我们必须要确准这些信息属实,才能制订行动计划。”
“已经派人前去了吗?”
“我手下无人可派,这就是我请你来的原因,咱们合作,核查的事,你去完成,如何?”
呵呵,绕来绕去,主题还是落在原点,需要钟翼去核实这些消息。
钟翼有点为难地说:
“可如果信息太模糊,就算我去,也未必能核得准哪,我参与调查以来,栽过很多跟斗,扑过很多空了,所以管寨子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也没什么把握啊。”
管庆益摆摆手,很爽朗地说:
“不必过谦,对你钟先生,我是完全信赖的,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器重你了,我接触过的人太多了,能让我管庆益赏识的人可是不多的,这事你出马,铁定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