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翼对齐盈一晃晃手,让她别乱问,这事还得由他来问才行。
他先问小嫣:“叶小姐,你先说说,你爹是怎么一种情况吧。”
小嫣想起那些往事,明显有些惊恐之意,定了定神,才介绍起来。
大约在半个月前,有一天夜里,小嫣从睡梦中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惊醒。
声音来自家中二楼最西边的一个房间。
房子是她父女俩住着的,深藏在浮霖老城区的大片民宅中,父女俩自从寄住在此就深居简出,很少跟外界联络。
特别是小嫣爹叶恺之,几乎足不出户地呆在家。
小嫣知道爹目前还不缺开销,毕竟以前当工程师还是赚过钱的,几百大洋的积蓄是有的,暂时父女的生活不受什么影响。
但是小嫣却觉得,自己都二十出头了,不能总是呆在家由爹的钱供养吧,总得出去找份活干,至少能保证自己养活自己。
起初她爹不同意,但想想把女儿如同猫狗关在家也不是正确的举措,还得让她到外面去工作,不然会闷死的。
不过叶先生给她提了好几条规矩,作了多种约束。
小嫣答应不去别的地方工作,只去找找郝小姐,希望郝小姐能介绍个合适点的工作干干。
郝允慧见小嫣前来求助,就把小嫣留在客栈,哪儿也别去,就在客栈里帮忙吧,赚到钱大家都有好处,赚不到钱再另想办法。
巧的是晶硕也找来了。
于是三个人精心经营这家客栈。
小嫣一直在客栈吃住,好几天没回去跟爹团聚,反正觉得爹一个人是呆得住的,他正需要这种安静。
而那天夜里正是小嫣回去看望爹,半夜听到奇怪声音的。
这声音分明是爹发出的,是在惊叫。
小嫣赶紧起来,拉开门,就在这一瞬,她突然感间一股特别可怕的气息扑面而来。
本来天气是蛮热的,她只穿个肚兜睡还有点出汗,而门拉开时感觉楼道中充满了冰冷的空气。
楼道的最西边就是那个房间,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小嫣打个寒战,朝西边房间跑去,嘴里叫着爹,你在干啥呢?
正当她要跨进最西边房间的门时,突然听到爹在里面吼了一声:“小嫣,你别进来!”
然后,通,门就被关上。
小嫣被关在门外,把耳朵贴到门上去听,好像爹在里面作着什么祷告似的,但又听不清楚。
过了好一会儿,爹才将门打开,走了出来。
小嫣发现爹脸色苍白,衣服都给汗打湿,出来时不小心给门槛绊一下还跌了一跤。
“爹,你怎么啦,为什么跑到西房里来,你不睡在中房里吗?”
小嫣想伸手扶爹,但爹却火烫般跳起身,朝她瞪着眼。
“别碰我,快回去睡你的觉!”
小嫣有些蒙,爹一向对她视如珍宝,从来说话都是温和的,怎么今天口气这么凶。
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
小嫣马上想到,是不是有关当年某个工程问题,又在困扰爹了。
这事小嫣只知道一半,他爹是因为几年前受邀去做某个工程,本来说好要做起码七八年,但不到三年突然回家,并且带着娘和她离开故居,开始了东躲西藏。
后来娘因病去世,爹就带着她跑到了浮霖隐居起来。
小嫣都不知道那个工程在哪里,只听爹说过,是那个工程在建设当中,突然发生了意外事故,死了几个人,工程的老板要把账算到他们工程师头上,他只好就这么躲着过日子。
工程出事故不是挺正常吗,就算工程师有责任,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工程的老板到底是个什么人,算账要算到啥程度?
这都是让小嫣感到迷茫的。
所以她以为爹半夜在西屋里祷告,可能是求菩萨照应一下,让这份灾祸消失吧,不要再找来了。
小嫣先回自己房间,假装睡觉,过了一会儿她悄悄溜出去,想到西屋里瞧一瞧。
她以为爹也回他房间休息了,正当她想推西屋的门时,爹在身后吼起来,骂她多管闲事,还在她头上打了一下,喝令她回去睡,要是再过来捣蛋,不客气了。
小嫣吓得赶紧回自己房间。
从那夜以后,小嫣夜里也睡不好了,她经常在半夜听到爹的惊叫声,然后是爹跑出他的房间进入西屋,在西屋里好像祷告个不停。
有时这种情况闹一闹就结束了,但有时要弄到天朦朦亮才罢休。
有一夜,小嫣再忍不住了,决定无论如何要亲眼看看爹在西屋里是什么状况。
她在听得西屋里的声音沉寂下来后,又等了一会,以为爹可能就在西屋里睡着了,就悄悄地推开门。
这一看,让她很惊讶,只见爹朝着西面跪在屋子中间。
西面墙上有个窗子,窗棂是挂下的,还拉上布帘子。
可是小嫣蓦然感觉从那个窗子里冲来一股冰凉的气息。
她不由得连打几个喷嚏。
爹被惊动,猛地跳起来就打。
小嫣挨了两个耳光,但她顾不上哭,因为她察觉到爹在跳起身前,好像将一个什么东西藏进胸兜里,动作快捷而慌乱。
“滚,滚出去!”爹朝她吼道,脸都扭屈了。
小嫣作为独生女,平时受爹妈宠爱,性格也是挺倔的,她大声吼道:“我不走,你到底在干什么,要是你想我妈了,想祭祭她,那我也要参加!”
“你懂什么,不是祭你妈,你别来管我的事。”
“不祭我妈,你跪在这里干啥,我妈死的地方就是在西面的,你不是想她是什么?”小嫣咬定爹是想娘而已,只是爹作为男人要面子,不想在女儿面前显出他的儿女情长吧。
爹似乎冷静点,但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摆着手央求:“小嫣,不要为难爹了,这事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千万不要管,不然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一听这样,小嫣就警惕起来。
如果爹是在想娘,不会对女儿这样说的,应该是另外的事情了。
而且这事是比较麻烦的,甚至好像挺凶险的。
小嫣就猜想,是不是爹以前得罪过人,这些天夜里总做恶梦,心里有极大不安所以想跪跪拜拜求得心理上的解脱?
可是这些天他也没有外出过,不可能遇上什么人,如果只做了梦,像他这样的人从来不胆小,怎么会搞得魂不守舍呢。
小嫣认为,可能事情就跟爹塞进兜里去的那个东西有关吧。
到底是个啥东西?
有必要亲眼看一看。
不过第二天一早,爹对小嫣说,他要到外面去一趟,有可能明天才回来,并叫小嫣去客栈上班,不要跟允慧和晶硕说起啥。
小嫣去客栈上班后,还是忍不住把爹的情况讲了下。
晶硕一听大为惊讶,说她回家这几天,爹也是如此,好像见了鬼似的,半夜总是惊叫,然后跪着祷告,但问他怎么啦,他死活不说。
晶硕还以为自己爹犯精神病了,她正考虑要不要把爹送到精神病医院里去治呢。
但晶硕对允慧和小嫣羞于出口,没想到小嫣爹也是这种状况。
俩爹犯同一种病似乎,到底咋的,犯病同时犯吗,见鬼同时见吗?
并且晶硕爹也是出门去了,但去哪里,干什么,没有说明,叫晶硕自己小心点。
小嫣听了晶硕的说法后,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隔了两天后,她和晶硕各自回家,看看各自的爹回家了没有。
小嫣回家一看爹到是到了,只是神态比先前更难看了。
他魂不守舍的,连脸都不洗,更别说刮胡子了,苍老了好多岁。
小嫣说,爹,你瘦多了,我给你剪剪胡子吧。然后拿出自己的一面小圆镜试图让爹自己照一照。
谁知,爹一看见那面小圆镜就恐惧万分,挥手打掉,直往后退,嘴里连声喊着鬼,鬼呀……
小嫣心想坏了,爹真的得了精神病了。
但为什么,爹见到小圆镜就吓成这样呢?
小嫣毕竟是个爱琢磨的女孩,如果不是因为爹阻挠,她绝对考得上省城高中,将来也能考得上大学,她的理想也是当个学问家,因为她爹是工程师,工程师的女儿还笨得了?
她决心先搞清爹心理问题的来龙去脉,没听说过叶家祖上有得精神病的,不存在那个遗传,爹这样一个有学问的人,得精神病一定有重大原因,他是被某种东西吓出来的吧。
小圆镜……跟什么联系着呢?
终于小嫣发现了跟小圆镜相关联的东西是什么了。
那完全是一场偶然,小嫣在爹上茅房时,进入他的房间替他打扫一下,发现有个包扔在床头。
这个帆包布是小嫣熟悉的,每次爹要出差时就会带上,通常是放一些工具的,比如纸和笔,指南针,小榔头,皮尺子,圆规啥的,还会放一些工具书或图纸。
工程师嘛,总要用到这些东西的。至于换洗衣服是用一个皮箱的,对爹来说帆布包更重要,皮箱丢了就丢了,帆布包里的资料是不可丢的。
由于爹好久不出门了,这个帆布包是收拾在床底下的,这几天出门了,也并没有带着去,只背了一个布包带了点钱,今天怎么帆布包扔在床里了。
小嫣就将帆布包拿起来想再放进床底下,这一提,啪嗒,从里面掉下一个东西。
这东西比手掌稍大一点,是个浅黄色的东西,形状像一把扇子。
当然不是扇子,因为是挺重的。
小嫣马上辨别出这是一面镜子。
不是如今的玻璃面镜,而是铜镜子。
它的边缘刻着精美的花纹,上圆下方,方的是把手可以一手拿。
小嫣是看过很多书的,她能辨别出是一面铜镜,并且认为这面铜镜有些年头了,是哪个朝代的东西不好确认,毕竟她没有考古本领,但从铜镜的陈旧程度来看,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可能吧。
突然间小嫣产生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惧。
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