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金条,不是大块金砖,更不是金碇,可这么多根金条,还是显露着很大的危险性了。
“你怎么会去摸你儿子的包?”
“我是去省城开会,到大学里看看他,本来想给它留点钱的,当时他宿舍里没人,我就想把银票塞他包里就走了,谁知一摸,就摸到这些东西了。”
钟翼拿着金条问:“那你当时见了,第一个想法是什么?”
“完蛋了。”
“为什么?”
“因为,这金条,本身的来路就很特别呀。”
“是不是你给了他很多钱,他换成了金条而已?”
“不,绝无可能,我平时给他的钱,都是抠好的,够他的生活费,决不会多给,因为我钱若安虽然姓钱,可深知钱这东西有两面性,我不能把儿子培养成一个自恃家里条件优越而好吃懒做的纨绔。你算算,十多根金条折成大洋是多少了?”
这还用算吗,反正是一笔不小的财。
“会不会是别人寄存在他这里的?”钟翼又问。
钱若安摇着头说,他后来问过儿子,儿子一声不吭,屁都不放一个,他就知道事情不妙了,这些金条来路不正。
钟翼仍然假装听不明白地问:“可你为什么要问起我到沟子楞的事,难道你是想知道,钱少爷这金子,会不会跟沟子椤有关?是他在沟子楞捡的?”
钱若安指指金条上的字,“你去沟子楞,有没有听说,那些金条上有这个章字的?”
“有。”钟翼决定说实话。
“唉,这就对了,这些金子,跟沟子楞完全有关系,可是你知道这个章字,是什么意思吗?”
钟翼连忙解释,他也不清楚这个章字代表什么,只听有人说,金条上刻有章字,难道是属于章家的吗?
钱若安痛心疾首地说:“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章字,并非姓章的章,而是芝章的章。”
“芝章……张芝章?”
“对,你听说过此人吧?”
“他在前清当过两省总督,但关于他的身世有点神秘,有人说他是张之洞的弟弟。”
钱若安摇摇头,“他是不是张之洞的弟弟这没法考证,但你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吗?”
“那不清楚了,当年这些大臣的身世是很少公开的,平民多不太了解。”
“可是说起来你就明白了,他姓张,如今我们迪远的大帅也姓张。”
“怎么,他是张大帅爹?”
“张大帅的身世比较复杂,有人说他亲爹在他刚出生不久就去世了,他是随的养父的姓。但也有人说他就是张家的人,父亲去世后是母亲一手养大的,根本没有养父。”
“那这个张芝章,到底是他什么人?”
“是他的叔叔。”
钟翼暗惊。
事情真是充满巧合,他从管庆益嘴里听说了五线场和棱子沟的两个有关黄金的传言,跑去找到了一个叫三壶嘴的人,因此而误打误撞到了沟子楞,接解到了金百万家地道里的大批铁箱子。
当时觉得这些铁箱子跟瞳珠岛黄金盗窃案无关。
可是事情转一圈,突然又转回来,沟子楞的铁箱子,居然又被推到面前。
原因是钱县长儿子钱龙的包里出现了金条,金条上刻有带圆圈的章字。
根据钱县长推测,这些金子上的章字是张芝章,而张芝章正是张大帅的叔叔。
那样一来,这些金子跟瞳珠岛的黄金,就果真扯上关系了。
钟翼问道:“你知道瞳珠岛上那些黄金,就是这个样子的,是金条,并且上面刻有圆圈的章字的?”
“那是肯定的。”
“你亲眼见过?”
“对,张大帅给我们县府发过的,作为薪资和开支,所以我一看到钱龙包里的金条,脑袋就晕了,这小子,居然搞到这种金条,真的完了。”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金条是他从县府的财务那里借的?”
“不是的,我首先质问了他,他不吭声。然后我回县府当场叫财务查一查,财务既没有借出过一根金条,也没有被偷掉一根,所以他包里那十七根,跟我县府库里的金条完全无关。”
“那,县长的意思是……”
“我怀疑,他做贼了,或者跟贼做了朋友。”
钟翼赶紧安慰:“不会吧县长,您可千万不要急着下结论,把钱少爷说成贼或跟贼交朋友,可不是件小事,你一定得慎重。”
其实钟翼对这事可重视了,这事非同小可啊,连钱县长都在怀疑钱龙跟黄金盗有关,不是随便的了。
别人怀疑还情有可原,说不定是在憎恨钱县长,对他儿子钱龙也就戴上有色眼镜,硬要看成盗金贼。
连钱县长都直言不讳了,那么钱龙身上的嫌疑就太大了。
钱若安向钟翼哀求了,“钟翼,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到底,钱龙是不是做了贼,或者跟那些盗贼交了朋友,请你查一查吧。”
县长大人,居然让我调查他的儿子?
钟翼不知道该抱什么心情。
幸灾乐祸?
肯定有。
呵呵钱县长,你当初对我们这些下人,可没有善待呀,一直觉得你是高高在上,不把我们当人看,哪怕我是李淳云师傅推荐的,你也只是表面应付了,实则上,你一点不想收下我,处处搞刁难,想让我自己滚出县府。
只因我硬着头皮,承受了,才呆着。
我早就等着这一天,要看你这个王八蛋的下场!
现在好了,上天终于要惩罚你了,如果你那宝贝儿子真是盗金贼,或者跟盗金贼有联系,那你威风八面的日子到头了,而且一家子脑袋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别怨我钟翼没人性,又不是我在害你们,是你们自找的,你平时不善待下属,能怪下属乐见你家遭灾吗?
钟翼极力抑制内心那种开心,装得挺关心,“这不好吧,本身钱少爷是不是真有那种问题还不好确定,而你让我这个下属去随便调查少爷,不妥吧,县长还得三思啊。”
钱若安几乎在哭出来,“我也想了好久,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办法了,我不能坐等着小王八蛋东窗事发呀。”
听了这句,钟翼霎时就脑中一亮。
明白了,钱县长啊钱县长,你让我去调查你儿子,并非真的要无私,而是有私心吧。
首先你希望我查一查,然后,即使我查实了,你儿子确实跟盗金有关,或者干脆这案子就是你儿子与人干的,那你又怎样?
是你直接把儿子扭到张大帅面前去自首?或者你去揭发?
也或者,你让我去张大帅那里揭发?
你是为了大义灭亲?
不是吧?
假如我查实了你儿子真是贼,你一定会跟我商量怎么处理。
这恐怕才是关键吧。
顿时钟翼后背一阵凉。
玛蛋,果然不是个好差使,是希望我帮你掩饰你儿子的罪行吧?
我钟翼怎么这么倒楣,好差使没有,烂差使找上来。
张大帅让我去调查黄金盗案,本身就是让我吃苦,甚至受到各种威胁,搞不好连命都不保。而你钱县长又想让我为你家效劳,充当你儿子作恶的保护网?
岂有此理!
我钟翼怎能成为你钱家的御用侦探。
不过,转而一想,钟翼觉得,未尝不是个机会呀。
本身我不是侦查黄金案的吗,既然钱县长邀我查他儿子,我何必推托呢,万一查实了,就是钱龙跟人干的,案子不是清楚了吗?
就算我不答应查钱龙,但最终还是要查到他头上的,与其去兜圈子,还不如抄近路了,你让我查,我就查吧。
至于查清后,你让我怎么做,那是另一码事。
要看情况的,我不一定真去揭发,因为我揭发了未必利大于弊,反而可能弊大于利。而我不揭发,要看你怎么对待我。
已经不止一人对我说过,这个案子我即使查清了,也不一定有功,反而可能得祸。所以呀,我钟翼一定要做好准备,留好后路,可不能傻呆呆地任人摆布。
钟翼答应了钱县长的要求,又问,你让我怎么查,是暗中秘查呢,还是可以让你儿子知道我要查他?
钱若安说,当然是秘查,不要让他知道是我请你查他,你也不要对任何人讲在调查我儿子,这完全属于咱们俩之间的协定。
没等钟翼提出来,钱若安主动说,如果这事查清了,可以很好的地解决,一定少不了老弟的好处,县府里有好位子留着给你。
钟翼显得挺高兴的样子,连声说那就先谢谢县长对我的栽培了。
然后钟翼向钱县长告辞。
回到客栈,天蒙蒙亮。
齐盈一打着呵欠过来,懒洋洋地说:“我做梦了,梦见你被人拉去办事了。”
钟翼心想,难道钱县长把我找去,这事被你发现了的?
他故作糊涂地问:“我被谁拉去了,办什么事?不会是你梦见我被白雁拉去喝酒了吧?”
齐盈一摇摇手:“那是上次的梦,不是今天的。”
“怎么,你什么时候真梦见过我跟白雁喝酒了。”
“不是喝酒,是你跟她生小孩了。”
“呃,有这等美事,可惜呀,我连这样的美梦也做不到。”
“可对我来说不是美梦,是差梦,醒来我把枕头都扔了。”
钟翼取笑她两句,说她走火入魔了,然后不放心地问:“这次你梦见我什么了?”
“就是你被老太婆拉去了。我还在后面追,你却不听,还朝我笑。”
“别叫她老太婆,多难听。”
“难道叫她双枪女煞好听?”
“称一声阿梅大姐吧。”
齐盈一摇摇头,“我早说过,她的名字里并没带梅字,这个梅字的来历,你应该是知道的。”
钟翼霎时不吭声了。
梅字,是在他妈妈名字里的,他妈妈叫茹大梅。
茹,是随了他外婆的姓,他外婆叫茹继莹。
阿梅大姐的女儿叫邢继茹。
唉,这么多征象,已经绕在一起了,智力再低也搞得清来龙去脉了。
齐盈一随即说:“你不喜欢我叫她老太婆,或者双枪女煞,但我也不会叫她什么阿梅大姐,我看咱们对她,来个统一的称呼吧。”
“叫啥?”
“寇阿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