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昨晚熬到了半夜两点多，总算是盯着数据跑出了结果。他采的沈霁恒的血，检测出血液里残留有一种名叫“AIRCRUSH”的迷幻剂，正是最近禁毒组正在狠打的一种新型迷幻剂。
与其他药物不同，这种迷幻剂最可怕的一点就在于它是可挥发性的，平时密封在包装里看起来就像一块粉色的小香皂。但只要与空气接触就会开始挥发。那群瘾君子们有时聚众吸|毒，就会放一块“AIRCRUSH”在包厢内，整个屋子的人都会中招，沉浸在幻觉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更严重的是，这种迷幻剂使人产生幻觉大多都是将人最深的欲望或者恐惧放大百倍，有时候缉毒警踹门进去，一看到格外淫靡血腥的场面，就知道这里一定是又有“AIRCRUSH”的出现。现在这个迷幻剂几乎是成了禁毒组的眼中钉肉中刺。
任何一个心智健全的人都很难想象出那样的场景。当人类失去道德与理智的枷锁，与兽无异。
看到结果后陆泽很庆幸洛问及时把他们带出去了，不然留他们在室内疯狂吸入迷幻剂，最后的结果还不知道要如何。
他昨晚独自在实验室盯数据的时候就在想，是否真的是卢天华他们设计了这一切。沈霁恒在抽血的时候对他说了他的猜想，包括李伯良和卢天华不断的语言暗示。而且昨晚真的接触到那个“鬼”的人只有他一个，他很确信那不是幻觉，那是一个活着的人，会动会走。而且他们每一个人都听见了同样的脚步声，这绝对不会是幻觉。
幻觉是没法做到共感的。
现在，就在刚刚，他和沈霁恒严重怀疑的对象李伯良居然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这怎么不能让陆泽的嫌疑人探测雷达“哔哔”地响起，赶忙跟沈霁恒互通有无，看看这李伯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霁恒听到这个消息，脸上也是短暂地滑过了一秒呆楞的表情。他也是没想到，刚被他们列为潜在嫌疑人的前报案人，今天就敢大大咧咧地出现在警局门口。
他停下了手中的笔，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听小青说，刚刚欲言又止，又走了。”陆泽也不清楚具体情况，只能跟沈霁恒说了个大概。
“走了？”
情形变得更加奇怪，他不知道为什么李伯良会在警局门口犹豫不决。他的行为使他的动机更为可疑。沈霁恒甚至想着，实在不行就传讯李伯良，总之是要把事情问明白。
正这么想着，准备叫傅小青来问个究竟，法医科长室的门就被敲响了，李伯良白着一张脸站在门口，看着他，居然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句：“沈警官好。”
沈霁恒：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沈霁恒看李伯良脸色惨白，倒也没让他去审讯室给他增加心理压力，陆泽给他搬来一把椅子，直接让他在法医办公室坐下了。他没了昨天的高傲神情，甚至刚刚看傅小青的一点心气不平也没了。乖乖地坐在那里，像是在刚刚离开的几分钟被社会磨平了棱角。
“有什么情况要交代，说吧。”沈霁恒对他的态度很冷淡，没了昨日对于报案人的特别关照，让李伯良还有些不适应。
他揪了揪自己穿了两天还没换下来的卡其色裤子，缓缓开口道：“我觉得沈扶舟很奇怪。”
沈霁恒一听这话，第一反应就是他要拉沈扶舟下水。自己行为可疑被警方怀疑上了，就要拉沈扶舟当垫背的。典型的嫌疑人心理。他心下有些失望也有些不耐，但面上不显，看起来仍是准备听下去的耐心样子。
“你说说，怎么回事？”
“我们昨天分开以后，沈扶舟突然发信息给我和黄瑜说，想见一面。她想在社团里做一个小型的活动，祭拜一下王浩兴。”李伯良的手不住地在裤腿上摩擦着，“我其实不想搞这些，我觉得没必要让全社团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我们几个自己私下祭拜一下就可以了。”
“然后呢？”在一旁的洛问忍不住插话道。
“但是沈扶舟很坚决。而且她很莫名其妙，她说我们都对不起王浩兴，都做过对不起王浩兴的事情。如果我们不来，她就要把这些事情抖搂出去。尤其是小瑜的。”李伯良咽了口唾沫，继续说：“小瑜吓坏了。沈扶舟家世跟我差不多，我之前那套威胁不了她。我只能答应。”
“她没叫卢天华吗？”沈霁恒将笔记本翻过一页，问道。
“没有。”李伯良摇了摇头，“昨天我没见到卢天华。”
“继续说。”沈霁恒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李伯良不知是真的怂了还是为何，居然没有对沈霁恒的态度提出任何异议，依言继续说下去，“之后我们在靠近南林大学的麦X劳见了面，就商量了一下等学校放假结束后，在社团里举办活动的事。期间沈扶舟态度很平淡，一点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也没有提起威胁我俩的事情。但是……”
李伯良咽了一口口水，犹豫着说道：“就在我离开去卫生间的时候，小瑜偷拍了一张沈扶舟的微聊的聊天界面。我看到她跟王浩兴的聊天界面里有很多对话，而且她在昨天下午，给王浩兴发了一连串的：对不起。”
他边说着边拿出手机调出那张照片，把手机递给沈霁恒。
沈霁恒接过，果然如李伯良所说，黄瑜偷拍的这张照片虽然角度不好，但是很清楚，能明显看到沈扶舟手机界面上大概占了半个屏幕的“对不起”，怎么看怎么有些神经质的感觉。他将李伯良的手机交给洛问，嘱托他备份一份这张照片。
得到这个新信息，沈霁恒终于分出了精神认真对待这个问题。虽然有这么一长串的“对不起”，但看昨天沈扶舟的态度，她确实对自己留晕倒的王浩兴独自一人在家的事觉得很愧疚。如果仅仅是这样，也构不成什么嫌疑。
“她身为朋友对于王浩兴的死很抱歉，这有什么奇怪的吗？”傅小青先替沈霁恒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如果她的朋友因为她的失误而去世，她也会觉得万分抱歉。
“不是的。在离开之后小瑜偷偷跟我说，沈扶舟的那个账号，根本就不是她平时用的账号，而是一个小号，整个消息列表就只有王浩兴一个人！”李伯良见几人不信，情绪有些激动。
“那这又如何？就算沈扶舟开了小号跟王浩兴聊天，这也构不成什么嫌疑啊。”陆泽语气里有些无奈，跟沈扶舟的所作所为相比，他跟卢天华的行为才更加可疑。
“光是这个倒也没有什么……”李伯良脸色更不好了，他的神色比方才说出沈扶舟手里有他跟黄瑜的把柄时更加犹豫，似乎他刚才的离开就是在纠结要不要说出下面这件事。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人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沈霁恒一双眼睛盯着李伯良变了又变的脸，心里默默倒数着秒数，二十秒过后，李伯良开口了：“但是她知道一年前，我整王浩兴的事情。那时候，她根本就还没加入社团，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李伯良有些崩溃了，似乎沈扶舟已经触及到他心里的底线，但是他没有办法反抗，这个从出生开始就已经站在别人人生终点线的“天之骄子”，第一次感受到了无能为力，“而且，她还知道小瑜的事情……”
“什么事情？”沈霁恒锐利的眼睛看向李伯良，李伯良抬头，似乎被这视线灼伤，又垂下了脑袋一味地摇头，“不……我不能说……”
“只有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你们。”李伯良抬起头，眼眶是红的。
沈霁恒抿了抿唇，没有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