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正平说到这里时,洛问和傅小青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说S的人将胎儿放进顾正平的肚子里,他们还能将其看作是一场诡异血腥的科学实验,那顾正平接下来所说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对于“科学实验”的认知范围。
这是一场泯灭人性的酷刑。
当黑白色的模糊图像在B超仪上显现的时候,那个低哑的电子音也再次开口了。
“看到你肚子里的孩子了吗?”他话语里的轻蔑即使被电流加工到失真也同样被听得一清二楚。
“你……你想做什么?”顾正平的神经仿佛在被一把生锈的钢锯反复地锯磨,他眨眨自己一直无意识瞪大的眼睛,两行因为干涩——或许同样是因为绝望与恐惧而流下的泪水顺着他的眼角缓缓滑落。
那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随着他的话语那只机械手夹着探测头在他的肚子上缓缓移动,屏幕上的胎儿也随之变换姿势,看起来就仿佛正在他的肚子里蠕动。
“我在你的身体里植入了一个七个月大的活体胎儿。”他故意加重了活体二字,显得十分愉悦,“最新的技术。我在你的皮下与腹膜之间植入了一个人造子宫,手术很成功,如果幸运,这个孩子可以在的肚子里安然无恙地长大,等你能顺利生产,那你就有幸能成为他的母亲。”
“不可能!”顾正平绝望地嘶吼着,他现在全身上下只有头部能够自由活动,他的鼻子、眼睛、耳朵都正常工作着,将那些扭曲的图像、残忍地宣告、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血液夹杂着消毒水的气味准确无误地传入他的大脑皮层。
而他所有可以用来反抗的部位全部瘫痪着,他只能用无谓的嘶吼来宣泄自己濒临崩溃的情绪。他的理智在告诉他,那人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但是顾正平没法接受。他要怎么接受?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情绪在嘶吼时到达顶点,之后就宛如二次函数一般以一种不可阻挡的颓势掉落下来,他的声音低到宛如喃喃,但是仍旧被良好的收音系统丝毫不差地传送到那人耳朵里。
“为什么?在地牢的时候,你不是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吗?”那人的话语里愉悦褪去,再次带上讥讽。不知为何,顾正平在里面感受到一丝隐约的怒气。
“那些都是假的!”顾正平丝毫没有想到,自己在地牢说的那些话会把自己拖入更深的深渊。他现在的心情说不上是后悔还是愤怒,许多情感在他心底五味杂陈,将他的理智冲刷的丝毫不剩。
那人似乎还没说完,“而且你知道,你在地牢里吃的那些东西……”
“是什么?”他警惕地问道,无论他吃了什么,现在那些东西也都已经穿过他的胃肠被他排出了身体,但他仍是不可抑制地紧张了起来。
“是许多男人的那里哦~”
此言一出,顾正平感觉自己毫无知觉的胃袋瞬间收缩,胃内容物瞬间被挤压出来喷了一地。那人无需多说,他已经知那吃到的那些肉都是什么了。恶心感再一次在脑内如同绞肉机一般侵袭,他再次干呕了起来。
“别着急吐啊,你赎罪的日子还在后面!”这个声音看到顾正平的模样,似乎并不满意,反而觉得他受得苦不够多,“直到你将自己所有的罪孽冲刷,我才会饶恕你。”
“这点很重要。”傅小青打断他的叙述,在笔记本上记了几个字,“这个人完全有可能是你认识的人,比如某个被你伤害过的女孩子——鉴于你也……”她原本打算说“玩弄过不少女孩子的感情”,但是她忍住了,毕竟顾正平现在已经很惨了,她作为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不能再雪上加霜。
趁着他们两个谈话的空档,洛问赶紧问出了那个自己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孩子?要……做手术吗?”
“我不知道……”顾正平的表情很明显地表现出洛问这个问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我没办法去医院,如果让别人看到我这副样子,我还不如去死!!”
傅小青无奈地挑了挑眉默默叹息,没想到这个顾正平还挺好面子。不过从他在楼下时遮遮掩掩的样子,也不难猜出。这个没啥好心眼空有一副皮囊的男人,恐怕把自己在外面的面子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这还跟有骨气不一样。他在地牢里,为了一口吃的就肯三扣九拜地求饶,只因为那时候地牢里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这一个观众,剩下的都藏在看不见的地方,他自然拉的下脸。要是在那里放上十个八个观众——或许都要不了这么多,只消一个姜蕾,他不知道又要表现得多不屈不挠。
不过等真饿急了,恐怕展现得又是另一副面孔了。
现在对于让别人知道自己“怀孕”的恐惧已经盖过了肚子里的孩子在慢慢长大的恐惧,但是把它放在肚子里万万不行的,顾正平能感觉得到那个孩子在慢慢长大。他想起那人说的,如果这孩子真的足月了,又该如何?
它会不会将自己的肚皮撕开爬出来?
“你们能不能帮我找个地方做手术?我听说你们侦探社有个叫沈霁恒的,不是说很厉害吗?他能帮我做手术吗!”顾正平情急之下拉住洛问的手,讨厌与别人亲密接触的洛问瞬间闪电般甩开,傅小青急忙帮他解释:“不好意思啊,他不喜欢别人碰他,没啥别的意思。”
洛问对于自己反射性的动作也觉得有有些歉疚,但是对于这个人一言不合就握住他手的行为也是打心底厌恶,仿佛又让他想起童年时那些痛苦的时光,他努力压抑着自己心底涌上的不适感,坐在旁边一言不发。
“而且沈霁恒他也不是学医的,恐怕没法给你做手术。”傅小青莫名想到陆泽,他干法医的,想必对人体结构相当了解,或许能给顾正平进行手术。但是以顾正平的人品,她也没必要让陆泽去冒这个险。
将这个想法压下,傅小青注意到顾正平的脸在听到沈霁恒无法为他做手术后瞬间垮掉。她抿了抿唇思索着接下来谈话的走向。
这时,门忽然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