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默默转头看了看里面,又趴下了看向纪辞,耷拉着眼皮,还小小打了个哈欠,意思很明显,别问本喵主子,主子要睡觉。
黑猫晚上干活白天睡觉,典型的夜猫子,而纪辞呢……他是纪哥,想什么时候都可以,别人也拦不住啊!
这会儿街上已经有不少人来来往往,就连书院也已经有小厮仆从进出了。
“算了,反正也天亮了,回去补觉!”瞧这任性的,活都没干完呢就打算睡觉了,一点都不敬业。
当然,临走之前还不忘把黑猫捞怀里,毕竟黑猫可以辟邪,还能防小人,别问他从哪里听来的,反正就是这样,不接受反驳!
江陵书院学子的事也就是一开始还能来点风波,到后面一个个也都自觉噤声了,倒不是这事影响不大,而是被其他事吸引了目光,
比如说县官大老爷家那个小妾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又或者城西赵老爷子年过花甲竟然又娶了一房。
果然,八卦的心,人人皆有,都有些八卦不过来。
几天前……
江陵书院里,青年坐在长桌旁上翻看着今天的课业,脑海中时不时飘过今天下午发生在湖边的一件事,一不知名男子死在了那里,官府已经介入调查,这青年正是韩文杰。
今天早上离家时,韩母还给他多添置了两身衣服,不停叮嘱其注意安全,晚上读书时多添件衣服,不要着凉,有什么问题记得找夫子,等等,絮絮叨叨的虽然有些啰嗦,韩文杰倒是一直安静听着,时不时点头允诺。
前些天,韩文杰和同窗约上一起骑车去湖边踏青,那地方很大,多芦苇,还有野鸭子和天鹅,木制的小栈道、拱桥、凉亭更是比比皆是。
拱桥坡度有些大,但站在上面别有一番意境,可能是下过雨的缘故,桥面有些湿滑,所幸这桥挺宽的,人也少。
同窗这会儿突然有些尴尬的捂住肚子,道了声抱歉朝某处小跑过去。
韩文杰站在桥面看着远处,感觉这里是真的荒僻,周围大片大片的芦苇,不远处还有叫不出名字的小树林,伴随着几声蛙叫加犬吠,感觉这里就像深山老林一般,宁静偏僻,但是风景又是真真的好,除了蚊虫太多。
这时他感觉身后似乎要过来一个人,就朝后面看去,没人,好吧,错觉。
不过一会儿,韩文杰又感觉似乎有什么人在背后看着自己,转身看去,没有人,奇怪,而同窗这会儿还没有回来。
这时前面一辆马车驶了过来,韩文杰又朝边里移了移,看着马车远去,他想了想还是去找同窗吧,总感觉这里有些诡异!
韩文杰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后没多久,一个男子走了出来,定定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拐了个弯韩文杰就看见过来的同窗了,原来他还顺道去前面探了个路,知道前面有一处风景独佳,两人就结伴继续朝前走去。
二人边走边闲聊着今早课上夫子提出来的问题,期间虽然会有些许争执,可倒也算是融洽。
……
回忆到此终止,韩府。
韩文杰看着那漆黑棺材,以及随处可见的白色布幡、入目可及的纸扎人,脚步不受控制的朝棺材那边走去,这里很冷,明明还是盛夏的时节,可偏偏这里冷的仿佛寒冬,那种冷直入骨子里。
他愣愣的离开灵堂,感觉这会儿自己的心就像这灵堂一样,冷冷的,没有温度,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脸确实很冷,好吧,自己穿的少了,回去多加一件。
韩文杰搓了搓胳膊,试图让自己不再那么冷。
这时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哭的很厉害的样子。
那人坐在椅子上,头发有些花白,背影佝偻,头深深埋在膝盖上,不住颤抖的后背惊醒了还处在迷蒙中的韩文杰。
韩文杰看着她不禁走了过去,轻轻依偎在她身旁,双臂环住她的腰处,就像小时候撒娇那样,记忆中这样的时光很少,只有幼年时她才会这样惯着自己。
妇人这时愣了愣,抬起头来,带些颤抖的声音问道:“是你回来了吗?”
“嗯,我回来了!”韩文杰看着她红肿的双眼,不知不觉间也红了眼眶,狠狠点着头,一贯的教导让他极少会这样脆弱,可现在却哭了,呵,如果让先生看见,八成会很失望吧!
妇人继续说道:“娘亲就知道你没出事,你怎么会出事呢?你出来好不好,不要和娘亲玩捉迷藏了,你出来好不好……”这会儿的韩母没了从前的强势,看起来就像是个脆弱的妇人,似乎随时都能晕倒过去。
一旁的嬷嬷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了,一把揽住她说道:“够了,够了,夫人你不要这样子,少爷已经出事了,你这样让老奴怎么办?让老夫人怎么办?”
“没有,他怎么会有事呢?我不相信,明明前天…前天我还见过他,还给他送衣服……”女子语调抽噎,时不时还哽咽着,
可是这会儿嬷嬷只当她是在说疯话,又怎么会相信她的话,毕竟按照仵作的检验结果来说他们家少爷死亡已经有七天了,而前天韩母因为伤寒躺在床上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这最是酷暑的时候,竟然得了伤寒,更奇怪的是,这伤寒来的怪,走的倒也速度。
其实韩母今天已经对着空气叫了很多次少爷的乳名了,连大夫都说她受刺激过头,可能脑子出现了问题,甚至记忆也有问题,建议先安静调养,
他们韩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嬷嬷很是绝望。
韩文杰想安慰一下母亲,可是他触碰不到她…而她们看不见自己,更听不见自己说的话,所以……
呵,他差点又忘了,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灵堂里他看见的人是他自己,只是那张脸浮肿难看的都认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他记起来了,他和同窗去了湖边,在那座拱桥上,那天的桥面偏湿/滑,两旁的护栏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断了一截,韩文杰不慎失足坠落,湖水很深,来不及扑腾几下就彻底进去了,
他死了,就在那里,不是为了救同窗,是他自己失足掉落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来不及反应。
他同窗回来找他时因为躲闪不及时被一辆路过的马车踩踏最后落入湖中,那天的湖水格外的深,
从芦苇后面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是他,他亲眼看着他同窗落入湖中而无能为力,那时的自己已经落入湖中。
韩文杰扶着额头,他感觉很难受,胸口处闷闷的。
“你还好吗?我们该走了!”恍惚间,韩文杰看见同窗站在他面前,还朝他伸出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