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殿的小空间内，一身黑色长袍的少年被裹挟在黑雾中，黑雾很是浓稠，如有实质，还掺杂着血色，远远看去，诡异而妖艳。
而且这片空间的气味极其混杂，很是难闻。
“桀桀——”耳边满是恶灵的张狂笑声。
慕沉半跪在地上，身上的长袍上满是裂痕，袍角还不住往下滴着什么浓稠液体，本就偏白的面色此时更加煞白，带着失血后的虚弱病态，
只是那双眼中满是血丝，漆黑的眸中也满是阴郁，只教看的人无端背后发凉。
自他周围两米处空出一片真空，那些恶灵还在隐隐试探，蠢蠢欲动，它们在期待着，蛰伏着，似乎随时都能卷土重来。
此时一道声音不住劝说着他。
【慕沉，放弃吧——你看，是他们先不仁的，现在还把你抛弃在这里，就连那个什么鬼差也站在他们那边，他们所有人都要你死，就因为你违背了他们的意愿！】
这声音很是熟悉，是属于慕沉的另一面的，而此时，他似乎隐隐占据了上风。
“你被这些恶念浸染了。”
【呵呵……真的是这样吗？慕沉，你其实也信了的吧？】
“……”
【那些人自私狂妄，而你相信的那个小鬼差也和他们是一丘之貉，否则，怎么会那么巧，那支箭偏偏就是朝你过来，而碰巧湖底竟然连着这冥界。】
这就能解释之前慕沉性情变了的缘故，因为他体内有两个不同的属性，他们似乎是在融合，又似乎没有，反正很复杂，所以慕沉也就时不时变得古怪，而现在……
因为这里恶灵浸染的缘故，那不好的一面被强行压制，甚至分离，因为稍有不慎，他知道自己很可能就会彻底和这些恶灵为伍，当然，前提是不被它们吞噬。
“桀桀……他快要撑不住了……”
“很快他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了！”
“老子不要他和我们一样，老子要吃了他，以报先前之恨！”
“愚蠢，你不觉得让曾经高高在上的阎君彻底堕落为恶灵会更有意思吗？”
“不觉得，老子就要吃了他，要生吃其肉，大不了留他点魂灵，然后慢慢折磨……”
……
黄泉边，纪辞抱着胳膊站在那里，双目有些放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竟然就这样可以选择离开了，竟然还有些不习惯，不过既然要走了，是不是应该告个别？
那恶灵还在不住挣扎着，试图逃离这里，它不要下去，坚决不要，它知道自己一旦度过黄泉将会面临什么，它一定会被镇压到第十殿去，永无天日，不得解脱。
“也不知道慕沉怎么样了？”纪辞低声呢喃道，之前系统莫名就让自己把他送下去，虽然没有直接导致，可也是间接做了的。
[慕沉这会儿应该是在第十殿。]
“第十殿？听起来有些耳熟？”纪辞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哪里听过的，是了，之前好像就是在那里见的那个少年。
“你放了本尊，本尊不要去那劳什子第十殿……绝不去……”随着时间的流逝，恶灵挣扎的更厉害了。
纪辞本来打算揍它一顿，让它安静点，手都举起来了，结果听着恶灵口中的那什么“第十殿”，他又放了下去。
“你知道第十殿？”
“你这不是废话嘛，本尊怎么可能不知道，那第十殿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那不正好让你在里面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纪辞都觉得这判轻了，毕竟听这话也就是类似监禁的地方，可它手中是有不少人命的，且手段极其残忍，简直都不死不足以平民恨了。
“你……本尊坚决不去哪里，你是鬼差，你不知道那里有多可怕，第十殿的小空间内……”
恶灵也许是真怕的厉害，一定要找个宣泄口，就把自己所知道的都一股脑吐了出来，当然，其中不乏有它夸大的成分，却也差不多了。
纪辞听得心只觉好笑，看来慕沉积威已久啊，瞧把它们吓得。
不过就算如此，那也是它该，纪辞现在都没忘他从系统屏幕上看见的那些画面，全是恶灵犯下的。
可他却瞬间对那什么小空间有了兴趣，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他隐隐觉得自己应该去看一眼的，哪怕可能会出不来，而且这种感觉极其强烈，强烈到甚至如果不去就会心慌憋闷。
对，他只是去看一眼，反正有系统，不至于出不来，大不了直接选择退出游戏。
“有这么可怕吗？”虽然是这么想的，但纪辞才不会让恶灵知道。
“你一个鬼差没进去过自然不知道，不过听说就连第十殿的阎君大人都不敢进去。”果然，八卦对于人还是灵都很有吸引力，也极喜欢八卦。
“是吗？”
“这样吧，你放了本尊，本尊可以告诉你更多。”这恶灵倒是聪明，竟然发现了某鬼差对这个感兴趣。
“还是算了吧，你丫的趁早死了这条心！”纪辞直接没给它半点希望。
远处的摆渡人这时走了过来，戴着斗笠周身被遮的严实。
因为那次“摆渡人”也是能说话的，纪辞便想和他打个商量，问能不能载自己过黄泉，毕竟从忘忧客栈那边过去鬼知道会传送到哪里。
对于自家后花园那个湖，纪辞是完全没抱任何希望的，因为那湖好像就完全是为慕沉准备的，而且只能用那一次。
不过这次的摆渡人似乎并不怎么好说话，压根就没搭理纪辞，不过却是给了他一面手掌大小的铜镜，镜面上还带着三道裂缝。
“这什么？”纪辞想问一下的，结果那个摆渡人已经离开了。
他原是想着趟水而过的，可系统提醒了，黄泉很长，岸边很远，而且这水具有极强的腐蚀性，不说现在的纪辞，就是之前那出bug时，他都是不可能自己过去的，否则也不会走忘忧客栈那条路。
所以现在看来……只能继续走那条路？
本来都已经转身要走了，谁料那铜镜闪了几下，然后自水下竟然缓缓浮起一木舟，虽然看起来不咋滴，不过也许能用呢！
[宿主，你真要下去吗？]
纪辞以眼神表示自己的坚决态度。
这木舟其实算是铜镜本身所蕴含的力量所化的，说来也不知这铜镜究竟是何来历，居然挺神奇的。
不过……纪辞半只脚都踩上去了，结果那木舟晃了两下，没了？！
某人差点踩空掉下去。
逗呢？
[宿主，要不还是算了吧！]
“不是，你这今天怎么回事儿，怎么总拦着我？”
[这个……应该是宿主的错觉，001怎么会呢！]
“不会就行，放心，我就下去看看，说两句话道个别就行。”怎么他也算是自己养了好久的小弟，虽然那时候慕沉还只是只狐狸。
忘忧客栈。
楼上某间屋子，梳妆镜前坐着一个老妪，虽一身红装却已是白发苍苍容颜迟暮，但仔细看那五官轮廓，依稀还能看见从前老板娘的影子。
不消说，这人正是老板娘，只是，她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带着丑陋斑点干成枯爪的手缓缓抚上那满是皱纹甚至松弛的脸皮，脑海里不知浮现出什么，她面上表情又是惊惧又是怨恨，还有各种其他，眼中浮浮沉沉的情绪纠缠着，理不清，只觉得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她找了件斗篷披上，宽大的兜帽将整张脸遮的严实。
丫丫就守在门外，看见老板娘出来似乎是想说什么，可又不敢，她现在都没忘了当初看见老板娘脸时的场景。
明明风华正盛的老板娘不过去了一趟冥界，回来时竟然就添了满头白发，之后更是衰老的厉害，那种老先是外形的，其后就是内里，这种变化让丫丫害怕的厉害，可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而老板娘也不会让她去做什么。
纪辞因为鬼差的身份，出入忘忧客栈这类地方还是很容易的，熟门熟路就找到了那处水幕，中间还和一个带着兜帽遮的严实的“灵”擦肩而过。
某人不知道的是，那“灵”还停下步伐打量了他几眼，不过又很快趁着夜色离开了。
这次纪辞在穿过水幕后脑海中就努力回忆之前之前在第十殿看见的场景，石殿，石柱，壁画，少年……
猝不及防的下坠感后，再一睁眼，眼前果然变了模样，还真是第十殿，偏殿！
额……果然还是会有偏差的。
那殿外似乎有几个鬼差在说着话，瞧那鬼鬼祟祟的模样，一看就有“大消息”。
“没想到阎君大人还是踏上了这一步。”
“嗨，这谁能料到，堂堂第十殿的阎君竟然……”
“……”
“等等，不对啊，真的假的，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喂，你们两小子不要乱传啊，这种话也敢乱说。”
“真的，谁骗谁下辈子变狗，额……那就捉恶灵。”
“真的，我也听说了，就在……听见的！”可能是那地方很特别，说这话的鬼差在提及具体地方时都只是动了嘴型，愣是没敢说出来。
“可他是阎君，这……”
“嗨，谁说不是呢？人界有句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对，还有句什么风水轮流转……”
“打住，你们俩够了，既然这事不能宣扬，你们俩怎么就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