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褚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的伤口,尽量不使伤口更疼。
许褚嘉转身问:“公子,现在走吧?”
周遇安沉默点了点头,“这两个不能走的先背在背上。牢里面的四个,先告诉他们让他们轻轻跟着我们走。”
说到这里,周遇安又侧头想了想,“等会要怎么回去,这么多孩子?”
许褚嘉深邃的眸子盯向周遇安,似乎在等着他的下文。
周遇安分析道:“要不分一个人去引开外面的士兵,一个人带着孩子跑。”说着又拧起了眉头,“那这样,便我去引开吧,你武功好带着孩子也好保护他们,我的话一个人也很容易就甩开他们。”
许褚嘉皱眉,“这不妥当,还是我去吧。”
“不了,听我安排,这些孩子重要。”
他说完就扭头看向躲在角落里怯怯的小女孩,猛然凑上去对小女孩说道:“等会你就跟着这个哥哥跑行吗?”
小姑娘虽才十一二岁,但生活在那样的坏境中早熟的很,当下乖巧点了点头,同时一双大眼睛里露出水雾来,她看着周遇安好看的面容,听着遇安的温柔的声音,双眼里竟渐渐晕起一片水雾。
眼见小女孩如此乖巧,周遇安的心更软了,当下对她善意一笑伸手将她抱起来。
女孩虽然不矮,但是身上很瘦,周遇安抱起来觉得女孩简直比当初那洛意臭小子不知道轻了多少,心中又涌出一丝酸涩。
自己那个时候心软救下洛意,最后却是那个下场,而且不仅是自己遭受折磨,楚国被灭之后这些百姓只会过得更苦。
都是自己一时沉迷于甜言蜜语,情爱之中,这一世自己一定不会再放那样的错误,定要这天下国泰民安。
可如今楚国势微,本不应有此意。但是自古战场无情朝廷阴晦,争与不争都不由人。他愿意付出一切,必许百姓一个盛世太平!
总有一天会盛世太平。
“哥哥,要是他们看见你身旁没有一个人,会猜出来你们是调虎离山之计。我从小在边境长大,对这些地方熟悉的很,哥哥我和你一起去吧。”
小姑娘的乖巧懂事让二人更加心疼她的遭遇,遇安抱起她,轻声细语,“好的,不过你要跟紧哥哥。”
“嗯。”她重重的点头。
许褚嘉将大牢打开,二人望着他们饱受折磨后精神有些失常的样子,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感觉。
如此凄惨的场面,他们都静默不言,这一次回去,二人在心中发誓。
重整河山,匡扶圣君。浣花洗剑,不忘初心。
“我来带你们回家了,带你们回楚国。”
这句话好像起到了作用,本来双眼无神地靠在墙边的人都抬起头看向周遇安,在这朦胧不明的火色之中,周遇安长衣萧萧,身上暗香忽远忽近,飘浮不散。
哪怕他衣冠不整,可依旧风姿绰约。
火光生辉,摇曳成影。 几个小孩子没有说什么话,站起来就对着周遇安,有一个嘴唇轻动,好似在说什么,只可惜声音太小声听不清楚。
最后许褚嘉将受伤最重的少年背在背上,道:“公子万事小心。我也不会令你失望的。”他说这话的时候,火光斜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的目光温柔强大而且坚定。即便是身处逆境,却给人以无边的希望和勇气。
几个孩子步步颤抖地跟着二人之后,周遇安将小姑娘轻柔抱起后,就先往前面走去,许褚嘉在身后处理这些孩子,带着他们慢慢走出牢房。
“你唤作什么名字?”在快速走的时候,周遇安为了让小姑娘不要太紧张,安抚地笑笑,问她。
“我叫月儿,我弟弟是小晨。我们以前是和阿爹阿娘在边城里卖一些东西,谁知道那几日那些人就穿进来烧杀抢掠,父母和隔壁的哥哥们都死了,血流了一大片。”
说着,月儿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好似回忆之前的恐怖让她再一次陷入恐慌之中,那一瞬间,周遇安再一次尝到心痛的感觉。他凝视月儿,缓缓说:“我真希望,我可以早一点来,救你和那些无辜的人。”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对不起,为我们明明是保家卫国的将士却没有护住你们。”
月儿笑起来,声音带着哽咽,“可是你们来了,来了就好。我知道自己身体的活不了多久了,再说了回去也会被人说三道四连累我年幼的弟弟,只希望大哥哥你以后可以照顾一下他,月儿死而无憾。”
倘若国富兵强,这些孩子应该还带在父母怀里面撒娇,平平凡凡过一生,而如今,国之边框已被铁蹄践踏,里面的人都将是孤儿。月儿这样子的孩子只会多不会少。
周遇安想到这些,突然觉得心脏惊痛。一双漂亮的眸子看着怀里胆怯却又洒脱的孩子,眸中闪过一种怜惜的感情。
“你和你弟弟,我都会照顾的。以后还会给你找一个好人家,给你备好嫁妆。”
小姑娘笑起来,她的笑容十分干净,可很快就变得失落,垂下黯淡的眸子,失落道:“不可能的了。”
周遇安深邃的眸子看了她一眼,果断干脆的一个坚定眼神给她,声音铿锵有力,“可以的!你们和楚国所有的百姓都会有一个好的生活。”
“月儿会看见那一天吗?”听到这番话的月儿瞬间惊讶的表情真是可爱至极,然后她又道,“会的。因为有公子这样的神仙似的人,天下一定会太平的。”
周遇安似乎嘴角带上了一丝难得的笑意,虽然笑意极淡,很难看出。他眉眼深深,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片阴影。
二人跑出地牢的时候,周遇安故意弄出声响,燕国的士兵一听到就赶快追上来。
一时之间,喧哗吵闹之极,火光和刀剑的银光在黑夜之中异常显目。
“来人啦,有刺客。”
大量的士兵开始追上周遇安,他回剑一挑,手中若痕剑的速度快若疾风,刀光血影之间,死去一大堆人。
若痕,是他十七岁生辰的时候,父亲唯一赠予他的礼物,大抵也是希望他可以驰骋沙场,上一世自己没有这个机会,这一世这把剑将会与自己一起踏过山河。
他听到身后士兵弓弦拉满的声音,刚要一箭射出,周遇安就已经抱着月儿却在瞬间脱出了危险的包围,一个纵跃,已经到了远处。
当周遇安正打算赶快离开之时一把匕首直刺过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刀锋就已经突破自己的防守,直入他胸口!
“噗。”后面燕国士兵放出的箭矢在他右背划出一道伤口,血沾染在白色里衣上,鲜艳刺目。
“月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