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紫玉重获盛宠的消息,很快就在宫闱中传开。
一夜之间,她又成了后宫中最炙手可热的女人,前来祝贺的嫔妃络绎不绝,不过短短几日的光景,她寝宫的门槛都快要被踏平了。
看着那一张张谄媚的嘴脸,李紫玉要多得意便有多得意。
这样一直风光了五日,第六日,她用过午膳,刚欲休息,宫娥却在此时进来通报,说贵人周氏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李紫玉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个周氏,原本是她的陪嫁,但是半年前,沐云轩醉酒,却意外的将其宠幸了。李紫玉十分震怒,一气之下,险些发落了她。
后来太后得知了此事,以后宫嫔妃稀少为由,封了周氏做贵人。
虽然位分不高,但这事,终究成为了李紫玉心里的一个解不开的疙瘩。不过,幸亏沐云轩对周氏的兴趣并不大,自从收房以后,就再也没有宣她侍过寝。
而那周氏,也很有自知之明,从来不争抢皇恩。
时间一长,李紫玉都险些快要忘了她的存在,好端端的,她跑过来填什么堵?
李紫玉掩唇打了个哈欠,随后命令宫娥,说,“让她回去,本宫现在没有闲功夫见她。”
说罢,她起身就要向内堂走。宫娥没动,犹豫了一瞬,小声回道,“主子,周贵人说,她有重要的事,要向您禀报。”
重要的事?
她一个足不出户,备受冷落的小小贵人,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李紫玉侧过身,问,“她可说,是什么事了吗?”
宫娥摇摇头。
李紫玉冷哼了一声,心想,还挺会卖关子的。
“叫她进来。”
她理了理身上华丽的衣衫,摆出一高高在上的架势,随即端端正正的坐了下来。尽管周氏算不上对手,但气场却不能松懈半分。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一进殿,周氏便跪了下来。虽说现在成了主子,但与从前相较,她的衣着打扮,或是行为举止,却并无太大的区别。
李紫玉只瞥了一眼,就被她那副穷酸相给影响到了。
她摩挲着指甲,皮笑肉不笑的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今日,怎么出门了?”
周氏:“今时不同往日,贵妃娘娘的好日子,臣妾怎能装聋作哑呢,即便是患了重病,也要爬起来贺一贺呀。”
“那就免了吧,本宫可不想沾染上病气。”
周氏原本是想向李紫玉表达自己的诚心,可是却被嫌弃的一文不值。不过对于这种冷嘲热讽,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还记得刚被册封的时候,她依礼,给她敬茶,李紫玉当着众妃的面,把茶水泼了她一身。
脸上精心化的妆毁了,吉服也湿透了,她匍匐在地上,捂着烫的通红的脸颊,不断的抹着眼泪。
那天,原本该是她一生之中最引以为傲的日子,但是在李紫玉的“帮助”下,却成了她永远都除不掉的污点。
尽管李紫玉口口声声称自己是不小心的,然而真相如何,嫔妃们个个心知肚明。
之后,但凡是见面,她们就以此为由来嘲笑她,她人微言轻,哪里敢反驳,就连为自己辩解的勇气都没有。
惹不过,就只能躲。
再后来,她便不出门了。
可是这样做,虽说躲过了众人的奚落,但同时,也彻底失去了受宠的机会。
皇帝有后宫佳丽无数,哪里会记得她。日久天长,便彻底被抛之脑后了。
宫人们拜高踩低,见她不得宠,根本就不将她放在眼里,别说月例银子,即便是饱饭,都很难吃上一顿。
而且更过分的是,前些日子,她生了一场病,卧床静养了许久都没有好转。
侍奉她的两个宫娥还以为她活不成了,连寿衣都准备好了,她躺在床上,看着她们一边磕瓜子一边有说有笑的畅谈未来。
那笑容,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她们,是将她这里当成火坑了吗?居然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
虽然她没有让她们像别的宫娥那样扬眉吐气,可,她已经尽力去体谅她们,无论什么脏活累活,她都是和她们一起做,有好的东西,也从没少过她们,甚至有时,她自己都舍不得用,也要可着她们,究竟还要让她做到哪一步,她们才会知足呢?
那天,是她有史以来哭的最凶猛的一次,她的眼泪打湿了整个枕头,她昏昏沉沉,就那么昏睡了过去。
大抵是上天垂怜,醒来的时候,她的病竟然奇迹般的痊愈了。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甘心安于现状,不过,要想从困境中逃脱,凭借一己之力是远远不够的,但是短时间内,想博得圣心,简直难如登天。
细细斟酌了许久,周氏最终决定,要从她曾经的旧主下手。
只可惜,虽然选中了目标,她却迟迟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李紫玉因为沐云轩的缘故,恼极了她,她曾数次求见过,但每次连面都没有见到,就被宫娥赶了回去。
她原本都快死心了,直到李紫玉禁足,她那颗心,突然又死灰复燃了。她猜想,依照她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么可能吃这个哑巴亏呢?
于是,她开始密切的关注着许婉的一举一动,希望可以找到错处,让李紫玉出口气,她也好借此机会,让她对自己有所改观。
退一万步讲,即便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是只要李紫玉不敌视她,她的日子也能比现在好过些。
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三天三夜的跟踪,果然抓住了许婉的小辫子。
所以,她今日才鼓起勇气来此求见。
“娘娘教训的对。”
周氏像是没听到她说什么,脸上没有泛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李紫玉最烦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那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十分的窝火。
她冷笑,说,“今时不同往日,你现在,身份尊贵了,不再是任人差遣的下贱女婢,本宫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怎么敢训诫皇上的女人。”
话音落下,宫娥也附和道,“是啊贵人,您可不要诬陷娘娘啊。”
主仆俩,一唱一和,摆明了就是恶人先告状。
周氏赶忙道,“娘娘莫要动气,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虽说成了皇上的人,但始终都不敢忘本。您从前的大恩大德,臣妾没齿难忘。”
李紫玉“哼”了一声,有些不屑。她皮笑肉不笑的道,“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提那些做什么。”
说心里话,她现在只要一见她,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的联想起她衣衫不整的躺在沐云轩怀里的场景。
着实叫人恶心。
好在她安分守己,若是不知好歹,敢使狐媚手段勾心沐云轩,即便说破大天,她也容不下她了。
察觉到她的语气有所松动,周氏心中大喜,于是乘胜追击,说了一大通感恩的话,并且还信誓旦旦的保证,日后以李紫玉马首是瞻。
她的一番“真情”,到底没有白费。
其实,李紫玉虽说介意她和沐云轩有过肌肤之亲,但最怕的,还是她跟她争夺宠爱。
要知道,周氏姿色不错,又在她身边耳濡目染多年,对沐云轩的了解,不亚于她。倘若动了真格的,那她一定是个强劲有力的对手。
不过她既无心争宠,那就另当别论了。
沉默了片刻,李紫玉缓和了脸色,问,“你来见本宫,该不会,就是为了来诉说你的赤诚衷心吧?”
“当然不是。”
周氏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看了一眼周遭侍奉的宫娥,随即垂下了头。
看出她有所顾忌,李紫玉也察觉到了事情的重要性,她思考了一下,随即挥了挥手,屏退了旁人。
待殿门合拢,李紫玉立刻问,“究竟是什么事,弄得这么神秘?”
周氏斟酌了一下用词,道,“回禀娘娘,臣妾发现,甘泉宫那位,有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