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折腾,待到将念欢哄睡,许婉立即为她裹好锦被抱回了甘泉宫。
孙姑姑想阻拦,但也心知肚明许婉不会听,于是赶忙折返到康宁宫将此事一五一十的报告给了太后。
当时恰好沐云轩也在,闻言,他亦是无比的震惊。
“瞧瞧,这就是你宠爱的好贵妃。”
太后原本就看不惯李紫玉,这下,更是对她充满怨念。
沐云轩沉默了一瞬,略微迟疑的问了句,“母后,这真的是玉儿做的吗?”
李紫玉虽然骄纵,但将一个不会说话的孩童弄成这样,实在是……
见他不信,张氏扬了扬眉,“事实摆在眼前,难不成,你觉得哀家栽赃陷害她?”
“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沐云轩否认的心不在焉,张氏也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反问道,“怎么,心疼了?”
沐云轩一言不发的锁着眉。
尽管对那个孩子没什么好感,但人心都是肉做的,仅凭孙姑姑方才的复述,他就想象的到她伤的到底有多重。
只不过,连他都忍不住动容,那孩子的母亲,岂不是更……
似是洞察了儿子的心思,张氏将手里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撂,随即一字一顿郑重的对着他说道,“你该清楚,婉儿是晋王的王妃,而且她和李氏从小就合不来,她们两个,是不可能待在一处的。”
沐云轩敲击桌案的手指微微滞了一下,尔后问道,“母后何出此言?”
张氏凝视他,一针见血的道,“你想把她留下,对吗?”
沐云轩敛下眼皮,没有言语。
见他如此,张氏叹了口气,“婉儿那孩子,虽然表面柔柔弱弱,但实际,却是最倔强的,但凡是她认准的事,恐难以转圜,若是你强求,只怕……会伤人伤己呀。”
这一番话,彻底令沐云轩陷入了沉思。
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他何尝不知,只不过,若是要他放手,一时半刻,他还真的做不到。
从康宁宫出来,夜幕已经降临。
沐云轩原本打算去慰问一下关禁闭的李紫玉,但是想到她那些残忍的手段,心里顿时产生了一股厌恶之感。
陈公公见他改变方向,顿了下,刚欲上前请示他要不要翻牌子,却见沐云轩已经大步流星的朝着西南方去了,于是赶忙跟了上去。
其实,沐云轩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直至到了甘泉宫门口,他才回过神来。
站在原地沉吟了好一会儿,沐云轩才进去。
这里因为偏远,所以从前一直无人居住,将许婉安置到这里的本意,是希望她远离喧嚣,但直到此时沐云轩才发现,这里除了寂静,还有一种瘆人的凄凉。
寝殿的门并没有锁,沐云轩一进去,就看见女人一动不动的蜷缩在榻边。
或许是心中有事,许婉睡得并不安稳,两条柳眉紧紧地皱成了一团,在烛火的映照下,整个人更是显得我见犹怜。
沐云轩想帮她抚平,但刚伸出手,只见一道亮光忽然从眼前划过。
尽管没有防备,可好歹也是习武多年,他立即一个转身,灵活的躲开了。
然而当沐云轩站稳脚步,扭头就见许婉手持一柄匕首,冷若冰霜的指着他,全然不见半分睡意。
“王妃,您这是做什么?”陈公公惊得目瞪口呆。
许婉冲耳不闻他的话,仍旧面不改色的伫立着。
沐云轩察觉到了她眼中的敌意,沉默了片刻,摆了摆手示意陈公公出去。
两尊大佛,陈公公谁都惹不起。
他离开以后,沐云轩这才开口,“你想杀朕?”
虽是在询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许婉闻之,也没有否认,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三个字,“你骗我。”
女人的声音满是沙哑,犹如丢弃在沙漠中,很长时间未曾饮过水一般。
沐云轩有过想解释的冲动,但她脸上的冷漠,让他嘴边的话不禁又变了味道,“许婉,朕数三个数,把匕首放下,要不然,休怪朕对你不客气。”
闻言,许婉就像是故意与他作对似的,拿着匕首的手不仅没松,反而握的更紧。
沐云轩见她不听命令,一下子就沉下了脸。
“你到底要干什么?”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有着十足的威力。
若是平常,许婉或许还会被他震慑住,可因念欢一事,她此刻早已不知惶恐为何物。
“沐云轩,这话该我问你,是你想干什么?”
她如同发了疯,声嘶力竭的朝他吼着。
听到她直呼自己的名字,沐云轩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从前,不论怎样,她从来都不会这样失控,看来,此番之事,真的给她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念欢的事,是意外。”
他破天荒的解释了句。然而许婉闻之,不仅没有领情,竟然还“嗤嗤”的笑出了声。只不过笑着笑着,两行清泪就顺着眼角无声的淌了下来。
两侧舞动的发丝将她这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彰显的格外狼狈,不过她却浑不在意,始终目不转睛的盯着沐云轩,“你是把我当傻子吗?”
这话问的讽刺,但却是许婉能说出的最好听的话了。
要知道,若不是极力克制,她此刻很有可能冲过去一刀杀了他。
沐云轩被她问的来了脾气,不耐烦的低吼道,“玉儿虽然有错,但太后也惩罚了她,你还要怎样?”
许婉一愣,他这话的意思,是在责怪自己咄咄逼人吗?
可错的人分明是李紫玉,难道禁个足,就可以抵消一切吗?
质问的话就在嘴边,可她终究还是没有说。
念欢到底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李紫玉这么做,保不齐…还很合他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