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许婉对当年的渊源,颇为在意,沐云轩见她态度如此坚决,也就没有再火上浇油劝解她。
但他并没有撒手不管,第二日,下了早朝,沐云轩便将儿子叫到了跟前。
子渊发现他一脸严肃,不由得有些诧异,“父皇,怎么了,是朝堂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吗。”
“朝堂无事,朕今日找你来,是想和你好好谈谈。”沐云轩语气淡淡的,但却充满了凝重。
子渊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父皇有话,直说就是。”
沐云轩点了下头,“再有两个月,你就满十六了,朕和你母后都觉得,是时候该找一个稳妥的人照顾你了。”
子渊很聪明,一下就明白过来,他笑着,推拒道,“儿子身边不缺服侍的人。”
沐云轩拎起茶壶亲自为他到了一杯水,不疾不徐戳穿道,“朕说的人,和你说的人,不是一码事。”
饶是他再有头脑,可是在沐云轩这个老麻雀面前,他终究还是甘拜下风,“儿子不瞒父皇,其实儿子心里,已经有中意的人了。”
他索性直接交代了。
沐云轩顺势往下问,“是谁。”
子渊见他一脸平静,有些意外,“父皇,您不觉得惊讶吗。”
“你都这么大了,有喜欢的人,不是理所应当吗。”沐云轩抿了口茶,“说吧,是哪家的姑娘。”
子渊挠挠头,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脱口,“是徐大人家的女儿,徐曼。”
沐云轩背脊不着痕迹一僵,没想到还真让许婉说对了,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自己的儿子,喜欢谁不好,居然和李紫玉的孩子搅合到一起去了。
压下心底的烦躁,沐云轩面不改色的问,“什么时候的事。”
子渊一板一眼,将与徐曼相遇相识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知了沐云轩,沐云轩却越听眉头皱的越紧,看着儿子傻笑的模样,他知道子渊这次是动了真情了。
可是许婉那边……
沐云轩思索了一番,还是不死心的问,“将来你是要继承大统的,徐家姑娘的性子,你确定她适合你吗。”
其实徐曼这个名字,他一早就耳有所闻,可是经过兔子一事他发现,她并不是传闻那般,也很有善心的,所以他才决定迈步,跟她往下发展。
他重重的点了下头,“父皇,这件事情,儿臣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再有几日,便是她十六岁的生辰了,不知您能否下一道婚书呢?”
“这……”沐云轩犹豫,叹息了一声,说,“其实你们的事情,朕与你母后,早就有所耳闻了,她的意思是,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子渊先是震惊,还以为此时瞒的滴水不漏呢,紧接着便是不解,“父皇,母后为什么不同意。”
其实许婉嘴上说是有两个原因,可是沐云轩知道,性格是其次的,她一直说子渊这孩子太闷了,希望将来给他找一个活泼一些的姑娘,但不凑巧的是,那个姑娘的母亲,是他曾经的女人。
大人之间的恩怨,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因此沐云轩只是说许婉觉得他们性格不合,其余便再未提起。
子渊信以为真,对此还苦恼了好一阵时间,而那些日子,他没再想法子出宫去找徐曼,而是一直在用传信的方式联系。
徐曼从字里行间不难看出子渊的低沉,自从他们上次在宫外表明心迹,她觉得若能嫁与子渊为妻,倒也是个非常不错的选择,但是许婉的态度让她有些沮丧。
那些日子,她也时常在家里反思自己的脾气,一度想改变,李紫玉看出端倪,便询问她怎么回事,当得知完事情的原委,李紫玉是又惊又喜。
起先,她一直都把女婿的人选定格在那些世家子弟上,却不想,大皇子能对她的宝贝女儿产生爱慕之心,她连连拍手叫好,并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说一切都包在她身上了。
徐曼很想拉住母亲,叫她别在添乱,可是李紫玉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还不等她伸手,她就夺门而出了。
许婉正在宫里和念欢说笑,就听见宫人禀告,说她来了,许婉猜测她十有八九是为了两个孩子的事来当说客的,正欲称病不见,可是李紫玉却已经闯了进来。
当着沐云轩的面,她可以毫无保留的倾述自己的不满,可是面对李紫玉,她实在是说不出真实的理由。
终于,在李紫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的劝慰下,许婉不情不愿的应允了这桩婚事。
大婚的时候,她和沐云轩坐在高堂,看着自己的儿子牵着新娘笑的一脸幸福,许婉所有的不甘都化作了一声绵长的叹息。
沐云轩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婚宴一结束,便带着她去了外面散心。
“儿子成婚是好事,别愁眉苦脸的。”
许婉扯着嘴角,漾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沐云轩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不由得开始劝解,“徐家那孩子,虽是莽撞了些,可心肠不坏,还有一股聪明劲儿,往后你好好教导她就是了。”
“教导?”许婉像是听到了笑话,“你没瞧见你那宝贝儿子是如何护着她的嘛,恐怕我说一句,他就要跟我对着干了。”
沐云轩“嗯”了一声,忽的起了坏心揶揄道,“我的儿子,是非分明,最识大体,除非你做个恶婆婆,否则,他才不会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呢。”
说罢,他勾唇一笑,“比起他们,你就偷着乐吧,这一辈子,你嫁给我,可谓是一帆风顺。”
许婉原本还有些郁闷,听见他这么厚颜无耻的话,一个没忍住,“噗嗤”就笑出声来,“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要不是命大,年轻的时候,早被你折腾死了。”
“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沐云轩嘟囔完,不依不饶的问,“朕为了你废除三宫六院,做了那么多破格的事情,还不足以抵消吗。”
许婉白了他一眼,面上虽不屑一顾,可实则,心里却是甜蜜的紧。
沐云轩几近痴迷的盯着她的小脸,喃喃的说道,“婉儿,这么多年,你还是之前的模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许婉触及到他那灼热的目光,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哪有,我都老了,眼角都长皱纹了。”
沐云轩不以为意笑了笑,倾身,就在她光洁的额角印下了一个吻,许婉脸颊覆上一层淡淡的红晕,不过却是伸手环住了他精壮的腰肢。
“子渊的大事已经尘埃落定,可是念欢还没有出嫁,你这个做父亲,这一次,可要好好尽心。”
沐云轩提起这茬,不由得就泛起了愁,“念欢比子渊你还宝贝,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那个男儿能入的了你的眼。”
许婉被他说得直嘟嘴,为自己辩驳道,“我这也是为了孩子好呀,女人不似男人,一旦嫁了人,那这一辈子就定型了,我们又不能一直陪着她,万一她过的不好,到时候都没处说理去。”
沐云轩觉得她太过杞人忧天了,抚着她的背脊笑道,“念欢那孩子,跟你小时候一样,虽然平时温温柔柔的,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却是最不肯吃亏的,更何况,我们不是给她生了弟弟吗,就算我们都不在了,他们姐弟二人,还可以相互扶持,没事的。”
聊着聊着,不知怎么就聊到生离死别的问题上去了,其实沐云轩倒不是很担心孩子们,而是惦记许婉,都说人到老年,很多病会复发,他年轻的时候,行军打仗留下了很多毛病,他真怕不能陪着许婉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