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这边的医书已被她翻了个遍，没有任何收获，司瑶便随手拍掉了书上的灰尘，想着掀开来看一看。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这医书上的字竟然不是用活字印刷出来的，而是手写的！
这等手写的书籍放到现在已经十分少见了，司瑶眉头微微一皱，总觉得这本书到处都透露着一丝古怪。
她翻了几页，便发现这本医书前几页的内容都被人用毛笔给大量涂黑了，再往后翻，这才看到了勉强能读的内容。
不过令司瑶感到惊奇的是，这几页描述的竟然是有关南疆蛊虫的内容！
这本书，竟然是记录南疆那一片病症的医书吗？
司瑶眼睛一亮，喜上眉梢。
据她所知，南疆便是在南虫谷那边，不如柳镇这般地界受皇帝管辖，南疆似乎是最近几年才对外人打开大门的。
怪不得这本医书会变成如今的残破模样！
南疆的一些医术对于中原这边的人来说极其不可思议，甚至是有违天理的，因此当这本记录南疆病症的医书传过来之后，想必是被当做禁书给处理了。
她十分宝贝这本书，匆匆翻阅了几页之后，便连忙跑到朱河先生那边，询问这本书的来历。
朱河老先生也是一脸的为难，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这才道：“这本书也是那个老童生送过来的。”
“那老童生在哪里？”司瑶问道。
“现如今，已经离开柳镇了。”朱河老先生叹了口气：“他的一个儿子中了举人，便举家搬迁走了。这些旧书用不上了，才会卖给我的。”
“原来如此……”司瑶有些失落，本以为若是能联系上这本书的主人，好获得更多类似的书，现在看来，是不大可能了。
同朱河老先生道了声谢，将这本医书带了回去之后，司瑶便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本书的复原上。
一日傍晚，司羽十分担忧的在前厅这边晃悠，时不时看一眼司瑶的寝房。
秦夜从外面回来，神色匆匆，但是见到司羽之后，却停下脚步。
“司羽？你在这边做什么？”他低声问道。
“你总算回来了！”司羽如获大赦，连忙跑到秦夜面前，仰头看他：“早上阿姐从长清书馆回来之后，便一头扎进了屋子里，我喊了好几声都不肯出来！”
秦夜这几日有些忙碌，早出晚归的，听闻这事儿，神色凝重许多。
“她晚饭吃了吗？”
“没有！”司羽说着，连忙从前厅的桌上端起一个托盘来。
只见这托盘上面放着一碗清粥，一叠小菜。已经凉了，唯有白粥还残留几分温度。
秦夜明白司羽的意思，他伸手接过托盘，朝着司瑶寝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腾出手来轻轻地叩了几下门，秦夜还未开口说话，司瑶的声音便隔着门板传来。
“司羽吗？阿姐现在在忙呢，晚饭先不吃了。”
“是我。”秦夜平静道。
房内传来了细碎声响，片刻之后，房门打开，司瑶愕然的望着秦夜：“你回来了？”
“司羽同我说，你在这房中将自己关了一天？”秦夜轻轻地举了举手中托盘，语气不容置喙：“先把晚饭吃了。你腹中还有孩子。”
司瑶犹豫了一下，观察一番秦夜的神色之后，轻轻点头，伸手接过了托盘。
她回到房内，将托盘放在房中央的圆桌上，拿起了筷子。
秦夜也走了进来，环视一眼司瑶房间，道：“你在忙什么？如此废寝忘食的。”
他很少进司瑶的房间，原本是担心她因什么事情走火入魔，可他进来一看，便发现一切正常，只有书桌上满是混乱。
仔细一看，司瑶的下巴上也沾上了一小片墨水，她端着碗小口小口吃东西的样子，像极了药铺门口出现过的那只小花猫。
秦夜看着，便有些出了神，连司瑶的话都没听到：“秦夜，秦夜？”
“嗯？我在。”秦夜一怔，逃也似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好在司瑶并没有注意到秦夜的异样，她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件事情想要同你讲。”
秦夜闻言，神色也认真了起来，他转过身去关上司瑶的房门。
“何事？”
“我清晨去了一趟朱河老先生的书馆，在里面发现了一本医书。”司瑶说着，便走向自己的书桌，从成堆的纸张中拿出一本破旧医书来。
“这本书上记录的是南疆的各种疑难杂症，我花了些时间记录整理，便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司瑶缓缓道。
秦夜不语，只是认真的听着司瑶说话。
在听到“南疆”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眸色转深，唇角微微抿起，像是记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司瑶却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她盯着手中的破旧医书，道：“在这本书中，有一条实例，说的是南疆一个村落那边，上山采药的男人被一种毒虫咬了，感染某种不知名蛊毒，从此之后，身体每况日下。”
这种情况跟秦夜很像，他轻轻皱眉，问道：“然后呢？”
“然后这个男人便感觉自己命不久矣，为了不拖累妻儿，独自一人前往深山等死，结果三日之后，却又毫发无伤的走出大山，并且，当地的苗医经过检查，发现这人身上的蛊毒已经消失了。”司瑶缓缓道。
秦夜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盯着司瑶：“上面有说原因吗？”
“有。原因就是，男人第二次如山的时候，被另外一种毒虫咬了，结果他同时感染了两种蛊毒，这两种蛊毒在他体内相互吞噬，结果却两败俱伤，被男人代谢掉了。”司瑶认真的看着秦夜。
“我便是从这件事情中有了一个想法，你体内的蛊毒难以清除，是因为我不了解这种蛊毒，无法对症下药，但如果我在你的体内引入新的、我所了解的蛊毒的话……”
司瑶的话没说完，秦夜却很快的理解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以毒攻毒？”
司瑶打了个响指，勾唇一笑：“正是如此。不过做这件事情还需要一些前置条件，我都能解决，唯一的一点就是，你是否愿意了。”
“这个方法风险与利益并存，只有获得你的同意，我才能继续下去。”司瑶道。
秦夜听了这话，却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只是陷入了沉默。
“你回去之后可以好好地想一想，不同意的话，我会去寻找别的办法。”司瑶十分理解秦夜如今的处境，便给了他另外一个选择。
秦夜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便给你答案。”
入夜，秦夜的寝房之内。
“主上！这以毒攻毒的办法属下从未听说过，还请三思啊！”
封刀跪在秦夜面前，用力的磕了一个头，语气诚恳。
除了他之外，房内还有三个同样身着黑衣、黑布蒙面的人，他们彼此之间对视一眼。
“封刀所言非虚，那女子身份神秘，这种手段，咱们也闻所未闻，如若出了意外……”另外一个男人单膝跪下：“还请主上三思！”
见状，其他两个黑衣人也跟着跪下，语气肃然：“还请主上三思！”
秦夜的眉头皱的很久，脸色也有些难看。
房内的气氛简直紧张到了顶点，须臾之后，他轻叹一声，挥了挥手：“这件事再容我想一想。”
第二日，秦夜一大早便找到了司瑶，结果却发现她脸色发白，眼圈乌黑，明显是一夜都没睡。
“你……”望着她这幅样子，秦夜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我又研究了一下那本书。”司瑶的声音很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