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厢房回来之后,外面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许是换季的时候雨水都比较多,司瑶听到外面雨声淅淅沥沥,便特地打开了窗户,一边听着外面雨打芭蕉的声响,一边提笔书写着自己面前的药方。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司瑶身旁的灯耗尽灯油灭了之后,司瑶正待去添些新油来,却听得外面传来了一阵骚乱。
她抬头一看,便看到几个家丁正气势汹汹的强行闯入了院门。旁边的几个丫鬟想要伸手拦他们,却都被粗暴的推向了一旁。
听到这些丫鬟们哭泣的声音,司瑶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你们是做什么的?”
她撂下手中的毛笔之后,冷着脸出现在了房门口,隔着雨幕,极为冷淡的望着面前的三五个人。
这群人见到司瑶出来,便马上停下了脚步。
为首的男人长着一小撮胡子,见司瑶走出来后,便跟其他人对视一眼,道:“您就是司瑶姑娘吧?”
“不然呢?”司瑶冷声反问。
“咱们楚老爷子说了,让你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男人冲着司瑶拱了拱手,接着,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
他一挥手,呵道:“把这罪魁祸首给我带走!”
罪魁祸首?
司瑶听了这话,却十分的镇定,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之意。
旁边的丫鬟还想要继续来拦,司瑶却看向她们:“住手,都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可是,司瑶姑娘,小姐说过的,让咱们保护好您!”
旁边的小丫鬟声音都带着哭腔。
“你没听到吗,是你们楚老爷子喊人要将我带走的。”司瑶十分冷静的转过身去,从门边取出了一把油纸伞撑开。
不等那几个人走上前去,她便十分主动的撑伞来到了院子里面,看了眼为首的那个小胡子,极为冷静道:“带路。”
这小胡子也没料到司瑶竟然如此镇定,他冷哼了一声,“都冷着干嘛,还不快跟我走!过去晚了,小心楚老爷子定你们的罪!”
司瑶跟在他们身后走出了小院子,心中却有些疑惑:这楚老爷子同她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如今为何突然要喊她过去?
莫不是楚缨出了什么事情?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司瑶跟在这家丁身后,便来到了楚家的前厅。
前厅内没有多少人,只有楚老爷子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晴不定。
而楚杭和另外一个略有些眼熟的漂亮女人,则站在楚老爷子两旁,一个正在柔声安抚,楚杭则脸色铁青,眉头紧皱。
“楚老爷子,咱们已经将这司瑶给带过来了!”这家丁见状,连忙半跪在楚老爷子面前。
听到司瑶来了,前厅里几个人的脸色才终于出现了变化。
楚老爷子慢慢的抬起头来,目光之中已有几分疲惫,却带着股摄人的压力,定定的看向司瑶。
而旁边的楚杭则忍不住出声道:“司瑶!你快些说清楚,你真知道银色五灵脂的祛毒办法?”
楚杭话音刚落,旁边的女人却翻了个白眼,无不嘲讽道:“楚少爷,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问什么问?”
听到这又尖又细的语气,和阴阳怪气的声音,司瑶怔了一下,这才记起了这女人是谁。
不正是先前给楚缨推荐郎中的那个楚缨姑姑吗?
听了楚杭的话之后,司瑶便确定一定是楚缨出了什么事情。
她沉吟片刻,便道:“是楚缨出什么事情了吗?”
话音刚落,这楚老爷子和楚杭还没有说话,楚缨的姑姑则一拍桌子,指着司瑶道:“看!咱们还没说是什么事儿呢,她就知道是缨缨出了毛病,说她不是故意的,谁信呢?”
司瑶已经懒得搭理这个咋咋呼呼的女人了,她平静地看向楚杭。
楚杭叹了口气:“缨缨喝了你的药没多久,便说自己有些困,丫鬟们就让她躺下睡觉了。”
“可就在半个时辰之前,缨缨突然间脸色苍白,大口大口的吐血,手上浮现青筋,模样可怖。”
司瑶原本还有些紧张,但是听了楚杭的描述之后,则彻底的放下心来。
没等楚杭说完,她便继续问道:“是不是还满头大汗,舌苔发白?”
楚杭闻言,目光更加复杂了:“是。”
“爹!肯定就是这司瑶没错了!”楚缨的姑姑一听司瑶的话,便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我先前听闻,这司瑶是制药堂的堂主?她定然是想要以此威胁咱们,同这制药堂建立生意往来!”
楚老爷子从一开始,脸上的神色都没有出现什么变化,他静坐在椅子上,隔空看向司瑶。
“你告诉我,缨缨为何会有那样的反应。”
“因为我给她吃了银色五灵脂。”司瑶站在楚老爷子面前,语气不卑不亢:“不过这银色五灵脂已经被我祛毒完毕,不会再含有任何毒性了。”
“给银色五灵脂祛毒?”楚老爷子听到这话,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怒色来:“吾辈经营药材生意多年,可从来没有听说过,银色五灵脂还能祛毒的!”
楚缨的姑姑并不知道银色五灵脂是什么东西,但是听完了楚老爷子的话之后,也算是初步了解了一番。
她神色愕然,不可置信:“你竟然给缨缨吃有毒的东西?缨缨可是我们楚家的掌上明珠!她还是个孩子,你有没有心!”
司瑶直接无视了楚缨姑姑的话,淡然的抬眸,直视楚老爷子:“从未听说过,却并不代表从未存在。银色五灵脂毒性猛烈,祛毒之后,则转化为药性,如若人体第一次接受,自然会出现严重的排异反应。”
语罢,司瑶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嘲意,反问楚老爷子:“楚老爷子,需要我同你介绍一下何为人体排异性吗?”
“……有所耳闻。”楚老爷子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嗓音沉沉:“但我们缨缨如今这幅模样,便是所谓的排异反应?”
“自然如此。”司瑶平静地回答:“你们方才说半个时辰以前,楚缨出现了那样的症状,那么现在不妨再去看看,这楚缨想必已经又一次的陷入昏迷了。”
楚老爷子看了眼楚杭,楚杭会意,连忙走向了西厢房那边。
“爹,我看着司瑶就是在狡辩,你可千万不能相信她!”楚缨的姑姑还在低声嘟囔。
楚老爷子神色喜怒不定,只是平静地同司瑶对视。
片刻之后,楚杭终于从西厢房回来:“我方才问过守着缨缨的丫鬟了,都说现在缨缨已经昏睡过去了,脸色也在渐渐恢复如常。”
楚老爷子颔首。
司瑶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刚打算转身离去,楚缨的姑姑却突然间冷笑了一声。
“我们缨缨只是昏迷过去,还未脱离危险呢!你可不能走!”
楚杭眉头一皱,却碍于楚老爷子在场,不好出言顶撞她。
楚家家风严谨,尊重长辈便是其中一条。
“那你想怎么办?”司瑶极为冷淡的反问道。
“来人,将司瑶带到主屋的耳房里,命人给我看好了,在缨缨醒来之前,不许她出来!”
“姑姑,这样做是否有些不妥?”楚杭闻言,连忙出口想要制止。
可是她却睨了眼楚杭,冷声质问:“怎么?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了?万一缨缨出了什么事儿,她却偷摸跑了,你来负责?”
这话却问的楚杭有些哑口无言,他虽是家中长孙,可是这楚子柔毕竟是她的姑姑,大他一辈,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轻易出言顶撞的。
楚杭实在没有办法,便只能焦急的看着司瑶被几个家丁带向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