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初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山寨里残留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林千渝的对手。
如若只是短暂的冲击还可以，可如果真的跟林千渝长时间的打下去，恐怕先一步倒下的，只会是他们！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林千渝那边便也暂缓了攻势，秦夜算是有了一丝可以喘息的机会。
他提着沾满鲜血的长剑走向了洛鸢，道：“你可还记得你们林家的曾祖父？”
洛鸢正十分紧张的仰脸看着林千渝，却没有想到，他劈头盖脸的竟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还、还记得。曾祖父对我们很好的。哪怕是林千渝，也未曾看轻。”洛鸢哽咽了一下。
“还活着。你的曾祖父还活着。”秦夜沉声道。
听到这话，洛鸢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了秦夜许久，才猛地跪坐在地上：“外祖父，还活着？林家除了我之外，竟然还有别的人活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即便是面对满脸泪痕的洛鸢，秦夜的语气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柔软：“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走出山寨，自投罗网，林千渝就能放过这里的人？”
秦夜揭露真相的时候往往十分无情，他话音刚落，洛鸢稚嫩的脸上便有了几分黯然：“恩。”
“林千渝绝对不会放过黑羽寨。”秦夜笃定的说到。
旁边的薛青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但闻言却还是皱了皱眉：“为何？”
“林家灭门的事情跟黑羽寨有所关联，这件事情一旦暴露出来，那么林千渝在众人面前营造的形象，都会轰然倒塌。”秦夜伸出手来，简单的擦拭掉了面颊上的雨水，眼眸更加深邃。
“他宁死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仅仅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薛青有些不可置信：“如此，他便想用这么多人的性命当做陪葬？”
洛鸢脸色煞白，低声呢喃道：“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他的母亲剩下他之后，为了让我父亲多看重他一些，便想方设法的又一次怀孕了。结果急于求成，在一个深夜难缠而死。”洛鸢捂着自己的脸，低声诉说着林千渝以前的事情。
“林千渝明明是有机会出去找人的，可他没有。我听娘亲说，林千渝只是看着自己的娘亲在痛苦之中死去。”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徐景初在一旁处理手腕上的伤口，闻言，抬眸问道。
“因为他母亲的死，让爹爹对他心生愧疚，开始在意起了他。”片刻之后，洛鸢低声说道。
此言一出，其余几人一时间都不知要说些什么好，只是沉默。
“这林千渝真是、真是……”薛青犹豫纠结许久，都不知道自己此刻要如何形容这个人。
说他无情，可他为孟州造桥施粥，修建祠堂。如若说他有情，可他却能为了自己的未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因为疼痛而死！
片刻之后，秦夜沉声道：“一人千面，善恶皆有，可善恶终不能互抵。”
“林千渝的手上已经有很多条人命了。”徐景初用剪子剪断了纱布，道：“依我看来，他罪大恶极，我恨不得能手刃了他！”
“可现在，这林千渝似乎也发现了咱们的弱点，开始打起持久战来了。”薛青叹了口气，眉目之间满是忧虑。
“林千渝会不顾一切的杀死黑羽寨里的全部人，届时，林家灭门惨案将被彻底掩盖，他也会落得个剿匪有功的名声。”秦夜淡声道：“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撑下去。”
“撑到什么时候？”徐景初问道。
“撑到她过来的时候。”秦夜听到了外面刀剑相撞的声音，他握紧了手中的刀柄，低声说道。
……
快一些，再快一些！
马车内的空间有些沉闷，司瑶却无暇顾及这些，只是紧张的抓着自己的衣袖，恨不得这几匹马儿都长了翅膀，能够嗖的一下，就飞到黑羽寨中。
旁边的崔大人也看出了司瑶归心似箭的心情，安抚道：“司瑶姑娘莫要担心，我们走的是近路，很快就能到达黑羽寨的。”
司瑶点了点头，可脸上忧心忡忡的神色依旧没有减少。
好在大雨停的比较早，他们赶路的速度也有了很大的提升，没过多久，司瑶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震天呵斥，她心中一惊。
“我听到刀剑相撞的声音了！”司瑶眉头一皱。
“恩。我们应当快要到了。”崔明益闻言，神色也多了几分凝重。
他伸手掀开马车的帘子，朝着外面看了几眼，很快的，马车便停了下来，马车帘子被掀开，一个刀卫出现在两人面前。
“崔大人，我们现如今已经来到了黑羽寨前，并未看到林千渝的身影。”
此言一出，司瑶和崔明益都有些惊愕，两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
“下车看看。”崔大人沉声说到。
司瑶和崔明益一同下了车，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便传了过来。
“这……黑羽寨的大门竟然被摧毁的如此彻底！”司瑶望着两侧的瞭望塔，心底满是震惊。
这边看起来宛若狂风过境，脚下的泥土掺杂着大片的血迹，就在不远处，她还清楚的看到了一个已经僵硬了的尸体！
短短几日之内，黑羽寨便接连遭遇了如此的横祸！
司瑶稳定了一番心神，道：“看来林千渝已经对黑羽寨动过手了。“
崔明益站在她的身旁，眉头紧紧皱起：“先进去看看吧。”
两人同身后的十几个大理寺刀卫一起，很快便走进了黑羽寨之中。
越往里面走，眼前所看到的情况就越发惨烈，浓重的血腥味几乎要将司瑶整个人给包裹起来。
终于，在司瑶看到不远处那个皮开肉绽的男人时，再也没有忍住，扶着旁边的柱子开始干呕起来。
“司瑶姑娘！你没事吧？”崔明益连忙走上前去。
“没事……不过有些反胃而已。”司瑶的面色有些发白，她干呕几下之后，便将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强忍着往前走。
秦夜在哪里？
司瑶几乎有些绝望了，她一路走，一路看着那些横七竖八倒在路边的尸体，眼眶都被泪水给模糊了。
许是因为上天眷顾，司瑶走到了他们先前待着的临时住所时，便看到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正背对着她站在不远处，手中握着一把正在滴血的长刀。
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男子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清俊皎然的容颜来。
是秦夜！
司瑶加快脚步走了过去，然后将秦夜紧紧的抱在怀中！
血腥味更加浓重了，但是司瑶却并不感到反胃，她只是抱着面前温热的躯体，一言不发，泪水却止不住的往外流。
在看到路边残缺的尸体时，司瑶的内心突然充满了恐惧，那是对于死亡的恐惧。
她第一次如此深切的觉得，自己要失去秦夜了。
要失去那个看起来冷淡疏离，在面对她时，却会淡笑着整理她鬓边乱发的男人了。
而被司瑶抱住的秦夜，则神色柔和笑了一声，继而用自己干净的左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我在。”
我一直都在。
崔明益望见眼前的一幕之后，则有些无奈，心道：虽说郎才女貌，但这个时机似乎有些不对。
在秦夜的带领下，司瑶和崔明益很快就了解了方才发生的一切。
林千渝早在司瑶初次找上崔明益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崔明益可能会调查自己的事，因此便决定先一步出发，将证据毁灭殆尽，到时候，即便崔明益证据确凿，也无法将他彻底扳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