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秦夜嘴角的淡笑便凝固了一下。
洛鸢笑嘻嘻的看着秦夜,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幸灾乐祸之感溢于言表。
看着秦夜略有些僵硬的背影,司瑶无奈的叹了口气,笑道:“好了好了。我都听到了,多谢你了,秦夜。”
“不必客气。”秦夜将剩下的果仁和肉干细心收起,包成一团之后,递给了司瑶:“这些东西储存方便,不过孟州这边的果仁不算上乘,等之后,我为你带些皇城的果仁来。”
司瑶对于事物,倒是没有什么欲望,可在秦夜的面前,她却还是露出一副十分喜欢的模样,微微点了点头:“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言罢,她又看了眼秦夜和洛鸢,道:“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这黑羽寨大当家的苏醒的事情了吧?”
洛鸢在一旁等候许久,为的就是想要听司瑶说这件事情,因此她便兴致冲冲的走了过来,道:“嗯!现在黑羽寨的人几乎都知道啦!”
“他的苏醒,定然会让那些潜藏在暗处的人无所遁形。”秦夜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神色略带着几分冷意:“到时候,就看看谁更加耐得住性子了。”
司瑶则凝视着秦夜的侧影,缓缓点头。
长卿苏醒的消息对于整个黑羽寨来说,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所有人都为此惊愕着,还有人索性直接称呼司瑶为“神医”。
更有甚者,特地前来寻她,问她那边有没有一种丹药,吃了之后能让人功力大增的。
司瑶听完这话颇为无语,沉默片刻之后,便深沉的对着人说:“以后少看些杂书。”
如此几日下去,整个黑羽寨都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似乎所有人都在因为大当家的苏醒而感到喜悦。
可是司瑶却十分敏锐的发现,就在长卿苏醒之后,黑羽寨中的一些人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你这次喊我过来,是为了将上次没有拜托完的事情说清楚吗?”
长卿的房间内,司瑶垂眸看他文雅的焚香抚琴,挑了挑眉,内心颇有些惊讶:看不出来啊,这个大土匪竟然也是个风雅之士,焚香抚琴样样精通。
而对面的男子闻言,则将自己的双手从琴弦上放了下来,他道:“恩。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与你而言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你说。”司瑶微微坐直了身子,心中隐有猜测。
“你先前的调查并没有出错,胡崖在腊月十六那天的确带着一些兄弟悄悄下了山,之后,他和一些兄弟的日子便突然变得富裕起来。”
说完这些之后,长卿取出一张雪白的宣纸来,在自己面前铺开,提笔念到:“胡崖,张天,董京新,还有王小山……”
他慢慢的呢喃着这些人的名字,语调平淡毫无起伏,等到他念完之后,这张纸上也已经有了十几个名字,都是司瑶比较熟悉的人。
这些人平日里对她很好,总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虽说有些粗鲁,但司瑶却从未觉得他们会是那种为了银钱心狠手辣的人。
“没有薛青吗?”
听完长卿写出来的名单之后,司瑶轻声问道。
“薛青,没有他。他这个人虽说看起来便是一副冷心冷情的模样,但我知道,他从来不会,也不屑于去做这样的事情。”长卿将这张纸叠起来之后,便交给了司瑶。
“这张纸上的,便是我所调查出来的全部参与了林家屠戮的人,具体要怎么处置他们,请便。”
司瑶闻言,心中却又几分诧异:“你确定吗?这可都是你们黑羽寨的人,你便如此的不留情面?”
“姑娘,我们可是土匪。”长卿无奈一笑:“先要保证自己活下去,然后才能留情面。如今这群人在胡崖的带领下,巴不得我早日入土,我又何苦对他们仁慈?”
言罢,他突然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了几声。
司瑶毫不意外,平静的望着他。“你的身体如今已经虚弱至极。你却并没有好好修养,反倒是时时刻刻的思虑着以后的事情。”
长卿咳嗽玩之后,缓缓抬起头来,唇角挂着一丝很淡的笑意:“你是想说,我如若再这么下去,定然活不久的,对吗?”
她没说话,可目光中却写满了笃定。
“哈哈……我本就是一个应死之人,偷来这些时日的宁静,已经是无憾了。”长卿道:“不过初儿同我不一样,她曾是那样的金枝玉叶,她是一定要活下去的。”
司瑶沉默。
对于这两人的过去,她无从得知,也没有兴趣知道,因此只是略有些无情的问道:“你先前让我帮你,现在总可以说我要如何帮你了吧?”
“今日傍晚的时候,我希望司瑶姑娘你能装病,让初儿送你下山。”长卿伸出手来给司瑶倒了杯茶水,声音低缓:“我会在山脚下的山麓客栈中,安插一位中医,他会给你把脉,让你们在客栈里面浪费两个时辰。”
司瑶皱眉:“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不过司瑶姑娘你要记住,这期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让她回来。”长卿的语气开始变得凝重,他抬起一双乌黑的眼瞳来,定定的看着司瑶。
“只要拖住她两个时辰就够了。”
“那两个时辰之后呢?”司瑶低声问道。
“两个时辰之后,她应当就会意识到什么了。到时候不必拦她,一切都会尘埃落定的。”长卿缓缓的说到。
司瑶听完这话,并没有马上答应下来,只是凝视着对面的男人,问道:“你很喜欢徐姑娘?”
“恩。”长卿也回答的十分坦然,他笑道:“自小就喜欢了。当初,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我想的却是,不应当送她浅蓝色的绣球花的,若是枯萎了,她会掉眼泪的。”
听完这句话,司瑶久久都不能言。
她心中十分清楚,这一去,怕是再也不能回头了。
不管是对于她来说,还是对于徐景初、长卿来说。
“对了,还请你带着秦公子和洛鸢一起离开。”长卿垂眸,神色晦暗不明:“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回来。”
司瑶并未马上答应下来,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片刻之后,司瑶才极其沉重的点了点头。
到了傍晚时分,本来还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转瞬之间就变了脸,一场毫无预兆的倾盆大雨说来就来。
演武场上的那些土匪们都狼狈的顶着雨跑了回来,徐景初自然也不意外。
她将马匹栓到了马厩内之后,便冒着雨一路小跑,路过司瑶的住所的时候,却看到司瑶的那个小女儿正站在屋檐下,眼里含着两包泪,十分焦急的望着她。
“怎么了?你娘亲呢?”徐景初有些诧异,连忙走了过去,一边说话,一边擦拭着自己身上的雨水。
“徐姐姐,她突然说自己肚子疼!”洛鸢伸出手来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衣袖,神色楚楚可怜,声音还带着几分颤抖。
“什么时候的事情?”闻言,徐景初脸色一变,马上道:“秦公子在哪里?可恶,我去马厩牵马,你去找秦公子!”
话音刚落,徐景初便冒着大雨,逆着人群又一次的跑了回去。
等到徐景初跑远之后,司瑶才从后面走了出来,低声道:“她去牵马了?”
洛鸢则眸色复杂的凝视着她的背影,点了点头:“恩。司瑶,我们这样子骗她,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司瑶并没有说话,只是靠着门框,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