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睡得实在有些久了,这次不仅没能再继续睡下去,反倒是被面前的男人捉住了手腕,轻声问道:“装睡?”
……秦夜变了,以前他都会装作不知道的。
司瑶心中十分无奈,可还是默默的睁开了眼睛,平静的望向他:“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你问我?”秦夜有些想笑,可在看到她皲裂的唇瓣,以及眼眶下的乌黑时,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不过几日不见,她便将自己搞成了这副样子。
没有人知道,当他踏入祠堂的小房间,望见那个在一团被褥中昏睡过去的女子时,费了多少力气,才压抑住了心底喷薄而出的怒意与疼惜。
而司瑶这边,却无声的叹了口气:他果然是因为那封和离书来的。
“秦夜,那封和离书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司瑶思索着自己要如何解释。
可她话音刚落,面前的男子便露出一个微笑来,柔声道:“我不考虑。”
司瑶哑然,她沉默了一会儿,刚想要说些什么,便听到秦夜突然开口:“你很在意玉如姬,是吗?”
“我没有!”几乎是下意识的,司瑶矢口否认。
然后她便看到了秦夜含笑的眼眸。
糟了。
司瑶乖乖的闭上了嘴,她觉得自己刚刚睡醒,头脑实在是有些不太清醒,秦夜此时同她说这些,正是因为拿捏了这一点吧!
他还真是不肯吃一点亏……
司瑶皱了皱眉,神色也严肃了起来:“秦夜,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人不用以这样的方式共存下去。”
“以什么样的方式?你是说夫妻吗?”秦夜冷不丁的问道:“为何我觉得挺好的呢?”
“可我觉得不好!”司瑶说话的声音高了一些,她蓦然的看向秦夜:“和离书我已经给你了,你身上的蛊毒我会继续帮你寻找解药,反正蛊毒解开之后,我们也是要分道扬镳的,不如提前规划清楚。”
撂下这句话之后,司瑶便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她轻轻的推开秦夜,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想要低头去找自己的鞋子。
秦夜却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继而附身捡起了地上的鞋子,道:“你弯腰不方便,我来给你穿。”
“不用。”司瑶下意识的缩了缩脚:“我自己来就行。”
一向都迁就她的秦夜这一次却不由分说的握住了她的脚踝,然后让她踩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样亲昵的动作在以往都是从来没有过的!
司瑶只感觉自己被握住脚踝的地方十分滚烫,下意识地便想要抽出脚来,可秦夜却握的很稳,直到将她的鞋给慢慢穿上。
“我先前买给你的软底珍珠绣鞋,为何没穿上?”他终于送开了司瑶的脚踝,低声问道。
司瑶连忙站了起来,故作镇定的答道:“上山不方便,就没穿。”
秦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弄脏了也没事,以后我再给你买就是了。”
以后?他竟然还敢说以后?
司瑶突然感觉自己心中有些挫败感,并没有回答秦夜的话,而是冷淡的走了出去。
到了祠堂外面之后,她才发现这里除了镇民之外,还多了一些其他的人。
看装束,有点像是伐令军?
是了,秦夜从第一次见到常武大将军的时候,便是一副同他十分熟稔的样子。
司瑶有些糟乱的心也渐渐安静下来,她淡漠的想到:秦夜,你究竟还有什么惊喜,是她所不知道的?
“我听闻岭山镇出现了泥石流之后,便同常武将军借了人手来帮忙。”秦夜此刻出现在了司瑶身后,柔声道:“还带来了一些药材,如今看来,是完全够他们使用的。”
司瑶点了点头:“秦公子真是博爱。”
她这称呼,这语气,疏离而又淡漠,听得秦夜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怎么就过了几天,他便成了她的秦公子呢?
罢了,罢了。
秦夜暗叹一声:“这边的灾情我也告知给了上面,很快就会有人来处理的。”
事到如今,司瑶也听明白了秦夜话中的意思。
他是想要告诉自己,这一切都结束了,她应该跟他一起回去了。
司瑶却冷笑了一声,道:“秦公子,你是不是以为我同你的那一封和离书,是在开玩笑?”
秦夜身形一僵,眼眸也暗了几分,他认真道:“从未这般想过。”
从他看到和离书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司瑶是真的想要和离,她是真的对自己失望了。
那封信所带给他的,是彻骨的寒冷。
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的找过来,哪怕是走在陡峭危险的山壁上,哪怕是面对着随时有可能再次滑坡的山体,他都未曾出现过一丝一毫的恐惧。
“那你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司瑶转过身来,平静的望着他:“我意已决,你只管签了和离书便是。我先前已经说过了,该做的,我一样都不会少做。”
她不明白,秦夜现在究竟是在苦苦纠缠什么呢?
而秦夜则很有耐心的听她说完了话,紧跟着便抬起眼来,认真的凝视着她:“红木饭盒里,我只命人放了热粥和云片糕。”
这句话在外人听来,似乎有些驴唇不对马嘴,可司瑶却微微一怔。
“饭盒的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至于玉如姬——”
秦夜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块玉佩,这玉佩颜色温润漂亮,乃是上等的羊脂白玉,上面的浮雕也栩栩如生。
不过美中不足的时,这玉佩已经碎成了两半。
“这是玉如姬同我相识时,所赠予我的,说是代表着我们两人的知音之交。”秦夜淡声道:“在我得知她所做的一些事情之后,我便将这块玉佩给摔碎了。”
话音刚落,玉佩的碎片便掉落在了地上。
司瑶愣住了,她下意识的垂下眼来,看着脚边的玉佩碎片,久久都没有说话。
“其他的事情,我知道你心中早有怀疑,可我并非是故意想要瞒着你。”秦夜的语气少见的有些急促:“这些事情干系重大,如若轻易告之于你,只会将你置于十分危险的境地!”
秦夜很少说这么多话,看样子,他似乎是真的有些急躁了。
而司瑶也因为他这副样子而感到了愕然。
他这是在做什么?同自己解释吗?
可、可他为什么要这般同自己解释?
司瑶感觉自己的脑袋现在就像是一团浆糊一样,根本就分不清今夕何夕了!
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只能撂下一句“我去找沈星”便落荒而逃。
秦夜凝视着司瑶离开的背影,许久之后,才移开了目光。
而祠堂里面的其他人则都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坐着自己的事情。
这也是这些伐令军能在常武手下安然无恙的活这么久的原因——不改打听的事情,千万不要打听。
司瑶这边,匆匆离开了祠堂之后,迎面便撞上了沈星。
他一见司瑶,便有些闷闷不乐:“司瑶姐姐,你这样慌张,是遇到那个秦夜了吧?”
“是,你、你怎么知道的?”司瑶仍旧有些惊魂未定,她抓着沈星的衣袖,道:“先不要回去,他就在那边。”
沈星见状,神色更加不好了:“你躲他就跟躲瘟神似的。”
你可真会说话。
司瑶叹气:“你不明白……总之,秦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姐姐,你记性是真不好。”沈星歪头看着她:“鹤灵芝的事情是谁告诉你的?而秦夜又与谁交好?”
司瑶轻轻“啊”了一声,心里也终于有了答案:玉如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