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南看着倒在一边的叶千蓉，面上波澜不惊。
上官博整个人已经失了神智，盯着叶千蓉：“母亲……母亲你怎么样？母亲……”
叶千蓉倒在座位里面，伸手去摸自己的腹部，低头看自己手心里大片大片的血迹，抬头跟自己儿子说：“博儿，你要好好的，我不能再陪着你了，你一个人好好的。”
上官博坐在轮椅上，几乎是僵住了，连说：“母亲，我们去永远好不好？我们还可以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我们去医院。”
上官霖连开两枪，冲着叶千蓉的身上，正打中叶千蓉的腹部。
血这样漫出来，已经不可能还有活路。
叶千蓉伸手去抓上官博的手：“博儿，博儿，我对你关心不够，我从前想太多其他的，没能好好关心你，没能好好照顾你……”
上官博攥住叶千蓉的手，这样一个男人眼泪纵横，死死攥着：“母亲，要是没了你，这世上我还剩下什么，我什么都没了。”
上官博早已经一无所有，早就只剩下自己的母亲叶千蓉，他根本承受不了失去。
叶千蓉攥着上官博的手，紧紧攥着：“好好活下去，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上官霖却说：“好好活下去？我为什么要让叶家的野种在我手里活下去？二十四年，我忍了二十四年！我付出多少，我早等着这一天！”
上官霖语气里带着怨憎，听的叶千蓉发笑：“你等了二十四年，你也得等着……你背信弃义，你让贺菁这样失望，你宁愿妻离子散走到今天，我看你今日如何死。”
上官霖厉声一句：“都给我进来！”
外面忽然冲进来十几个黑衣打扮的人，人人手上都有枪，直去指着前面叶千蓉带进来的人，人数竟然比叶千蓉的人还要更多。
上官霖咬牙切齿，盯着半死的叶千蓉：“你可看见了？你养在大帅府里太久，以为买通了小九，再找些你叶家的人来在家宴上堵着我就能出其不意，小就早跟我都说了！”
叶千蓉靠倒在椅子上，恨的盯着上官霖，手里紧紧攥着自己儿子的手，身上还不住的抽动。
那边的人都被卸了枪，上官霖也把枪一把拍在桌子上，这时候才看一眼上官睿的方向。
上官睿也缓缓收了枪。
叶千蓉紧张的抓着自己的日子的手，看转头看向上官睿，开口磕磕绊绊的说：“睿儿，上官睿，这是你大哥……是你最好的大哥。”
上官霖怒斥：“说什么废话！有想起是大哥来了！睿儿！你不要听他的！”
上官睿却好像没听见上官霖说话一样的，目光落在上官博身上，又挪开落向叶千蓉，问一句：“你答我一个问题，我母亲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
叶千蓉摇头，虽然没什么力气，可还是摇头：“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杀她，我嫉妒，可我没杀她，我真的没有。”
上官霖怒声：“睿儿！不要听她讲！她说的没有半句真的！不是她是谁！当时府中就只有你和小菁，等我回来小菁已经不省人事！”
叶千蓉摇头，已经有些没有意识：“不是我，不是。”
上官霖斥说：“我等了二十四年，才等到今天！才终于等到今天！”
一边的上官博小心的捧着叶千蓉，听见上官霖说才回头过来，看着上官霖：“大帅真是贵人多忘事！现在都推给我母亲，都不记得二十多年了，当年的事到底怎么一回事了吧！”
上官霖怒声：“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叶千蓉因妒生恨，做出这些事来！”
上官博却又看向上官睿：“当年上官霖为要叶家的支持，登报说跟你母亲只是包办婚姻，不作数的！等迎娶了我母亲，又说还是做个平妻，这也就算了，他又去南边跟人风流，惹怒了叶家，叶家怕大权旁落，逼他做个抉择，原本是要他休妻，可他怕再落人口实，是他亲手扼杀了你母亲！就是他亲手！”
上官睿面上震惊。
傅静之也是没有想到，看着上官睿，又想起什么来扭头看向李慕南。
李慕南面上还是那种十分平静淡然的样子，对上傅静之的目光也只是平顺的默认。
傅静之觉得心凉，可又好像可以理解，因为上官霖就是这样一个人。
上官霖说的没错，他是有许多兄弟，刘仁也是他的兄弟，叶继思叶是他的兄弟，可他都并没有真的放在心里。
上官睿是他的儿子，还是他跟贺菁的儿子，他一生最爱的女人给他生的儿子，可他叶能做到不闻不问二十年，冷眼旁观。
几次上官睿差点就死了，他在一边看着，并没有帮扶一把，就好像根本不是上官睿的父亲，只在这几年才略扶植上官睿了些。
叶千蓉跟上官霖夫妻二十多年，当年叶是上官霖求来的叶家千金，可如今翻脸反目，他也是毫不犹豫的开枪，并且苛刻指责。
上官博也曾在二十多年里是他的儿子，朝夕相处，可他根本都不把上官博当人来看。
这样的一个人，面对爱情的时候，爱情又能值多少份量？
哪怕是他一生挚爱，在权势面前又能值得多少？
上官博盯着上官霖去看：“大帅都忘了吧？忘了当年的事情，你掐死她的时候，睿儿还在一边，吓的大哭，你后来说睿儿是见到死人吓哭敷衍过去，你这一生最爱的人，是你亲手掐死的！如今又要赖给别人！”
上官霖怒斥：“胡扯！”
上官博哈哈大笑：“我又为什么胡扯？我如今双腿残疾在这里，死生都不看在眼里，我拿你当我的父亲尊敬了二十四年，整整二十四年！我才想明白了一件事……”
上官霖看上官睿：“睿儿！你不要听他们说！他们都疯了！满口胡言！”
上官睿却好像是想着什么，目光凝在一点，看着桌子上面。
上官霖怒斥：“睿儿！”
上官睿抬头看向上官霖，却是问了一句：“父亲，我母亲死的时候，你说你在哪里？”
上官霖一时卡住没说话。
那边上官博笑声更大：“睿儿，我来帮他答，他从前都说他在外地打仗，家里只有女眷，可其实他就在家里，他就在房间里！”
上官睿目光有些飘忽不定，好像是在想着什么，甚至还看了一眼傅静之。
上官霖怒极：“睿儿！”
上官睿忽的问他：“是不是你？”
上官霖一怔，旋即说：“睿儿！大丈夫心怀天下！儿女私情本就应该抛诸脑后！要以天下大业为重！”
上官睿一下子怒喝出声：“那是我母亲！你口口声声说的你最爱的女人！你跟我说黄泉路上她要等着你，你要见她！你每日写字都是因为她！你到底拿什么脸面去见她！”
许多关于温暖的记忆他都已经不记得了，可那温暖存在过。
这是他心里的一个结，一直耿耿于怀在自己母亲的死。
他以为是叶千蓉，所以在这最后的时候问叶千蓉要一个结果，可万万没想到，结果竟然是这样。
天下最狠心的，是上官霖自己。
他从前以为的被教导成天下大业为重，可是这重不是要建立在自己心爱的人的命上面。
二十多年，二十多年竟然还满口谎言。
倒在椅子上的叶千蓉发出低微的笑声，好像是快慰，可这笑声已经没什么力气，显然的已经撑不了多久。
上官霖直接冲着叶千蓉又是一枪，枪声响起叶千蓉浑身一抽，彻底不动了。
上官博伸手搂着自己的母亲，再抬头就看到上官霖的枪口已经指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