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睿终于是又看叶慧，声音平和疏离：“从你嫁给我大哥的时候你就知道，上官家的门只有进没有出，只有活着的人和死了的鬼，要么你好好活着，要么你死了埋在上官家的坟。”
这话是真有人跟她说过，说这是上官家的规矩，就连上官霖从前要迎娶叶千蓉也都没休了前面的妻子，而是两个妻子并立，直到那个女人死了才结束了两个平妻的局面。
这是上官家上下都知道的事情。
而叶慧看着上官睿，一字字问：“你知道上官家的家门为什么只有进没有出吗？”
上官睿只回了两个字：“从来都是这样，自然是传袭下来的。”
事实上没人追究过，只知道是个规矩，到底是从上官家的哪一代为什么立了这样一个规矩没人知晓。
叶慧面上的笑容一下子扩大，笑的灿烂：“上官家从大帅起才有了这个规矩，之前没有，之后也没有，至于大帅为什么会胡诌出来这个规矩，全是因为他不想休妻，他对不起他的妻子，可他又贪图叶家的支持，于是他就编出来这么一个规矩好说服叶家答应平妻。”
上官睿眼底也闪过一丝游移。
因为这事不是不可能。
上官霖从来都是个不在乎规矩的人，不但不在乎，几乎就是信口拈来。
而叶慧是叶家的人，她知道许多叶家人才知道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叶家人是绝不会在上官睿面前提起的。
看上官睿显然的在听，叶慧更加得意的扬头：“是叶千蓉告诉我的……”
“你胡说！”上官博厉呵！
叶慧却根本不理，看着上官睿说：“叶千蓉说她当年很不高兴，说是平妻，可早进门的那个是大，这种民俗她改不了，好在她先生了儿子，可那个女人竟然也很快生了儿子，她后来让人打听，上官家根本没这么个不能休妻的传统，都是大帅骗她，她心里恨的厉害，认定大帅偏心。”
一个女人认为自己的丈夫偏心另一个女人，通常的解决方式都很简单直接。
上官睿心头颤动。
上官博在一边厉声：“你现在真是什么都敢说！挑拨离间，你早不说晚不说，非要等睿儿跟静之要结婚你才说，你其心可诛！”
说完回头抬头看上官睿：“睿儿你别听她的，她这女人什么样子？蛇蝎心肠，她是疯子！她的话没有半句能信的！”
上官睿的手拍在上官博的肩头，跟上官博说：“大哥我明白。”
叶慧却在另一边幽幽说：“大帅不惜冒着被叶家拒绝的风险也不肯休妻，想必跟妻子感情一定很深厚吧。”
上官睿的心里好像被人拧了一下。
他一直都在追寻着母亲的蛛丝马迹，叶千蓉把几乎所有的痕迹都抹掉了，他只能在细微的地方去寻找，他有一本母亲的书，有看过母亲的字，听闻过许多人说他母亲是一个多么漂亮的女人。
他见过自己父亲深夜里去书房借口看公文而写书法，一遍又一遍。
人人都说上官霖出身粗鄙，大字不识，可他却在夜深时候临摹字迹，写的很有水平，是数十年才能下的功夫。
他在极其偶尔的时候也会觉得父亲对母亲用情至深，可是又在父亲对他的忽视之中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一个男人如果爱一个女人，又怎么会不爱他们的孩子。
又怎么会连他的生死都不顾，让他几经流离。
上官博攥着上官睿的手：“别信她，你不要信她，我以性命担保，你母亲的事情绝不是我母亲做的。”
那边叶慧却又说：“我确实不知道瑾瑜母亲死于非命的事情跟叶千蓉是不是有关系，可我知道另一件事！”
上官博怒斥：“你又知道些什么！我难道会比你知道的少，那件事确实不是我母亲做的！”
叶慧盯着上官睿：“我知道的是大帅一直疼惜瑾瑜，可又怕自己护不住瑾瑜根本不敢露出来丝毫，所以日日假装对瑾瑜毫不关心，叶千蓉对瑾瑜几次下手，后来是看大帅对瑾瑜当真不上心，这才算了，一心围着自己的儿子打转，妄想有一天自己儿子继承大帅衣钵。”
叶千蓉对上官睿如何，上官睿最是清楚。
可是大帅竟然是一直关心他，只是怕他被人暗害才隐忍下来。
这世上竟然当真会有这种事？
上官睿面上镇定，可心里已经全都乱了。
叶慧说：“这世上本来好端端的一对夫妻，被人拆散，瑾瑜你应该是最了解我的那一个，如今反倒是跟我说要我生是上官家的人死是上官家的鬼，我是真的会死的，你以为你这位道貌岸然的大哥每夜就安然睡在我旁边吗？他比谁都扭曲，他现在在这里看起来这样孱弱可怜，他折磨我的时候他不可怜啊！他可恨！”
上官博扭头叶慧，声音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叶慧，我真应该把你活活折磨到死，就不用再听你搬弄是非！你以为你说这些就能跟我离婚！我告诉你，做梦！”
叶慧哈哈大笑：“我还有好多事没说呢！这座大帅府里的秘密可太多了，你要怪就怪叶千蓉！她自己也被折磨，折磨的非要找个出口，非要把这些告诉我！”
上官博气的浑身发颤，上官睿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要他平静一点。
上官睿说：“哥，至少一个事实是真的，你真的拿我当亲弟弟照顾，这个我一直记得。”
上官博曾经也是踌躇满志，虽然是心里多少会有没把上官睿当作一回事的意思，可也是真的有兄弟之情。
叶慧却一下子掉了泪，眼泪不住的掉落，几乎绝望了的拉长了声音：“那我呢？为什么你对别的人都这么好！你对上官博好！上官博当初拿你当什么？拿你当狗而已啊！而我爱你，我爱你啊……我为你什么都肯，我的右手被你毁了，我现在坐在轮椅上，可我还是爱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
上官博同样是吼回去：“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你爱他！你爱他你嫁给我！我还在这里，我还活着，你说你嫁给我都是为了他！你当我是死人吗！”
叶慧尖声：“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我更开心，我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离开大帅府！我就……”
“叶慧！”上官睿厉声打断叶慧：“你胡说什么！”
上官博曾经自杀过许多次，后来好不容易才有了活下去面对自己的勇气，现在却被叶慧这样戳脊梁骨。
上官博眼底癫狂，右手挥在空中，左手推着轮椅过去抓叶慧，叶慧猝不及防真被上官博抓住，上官博用力拽着她，不管不顾，两个人一起跌落轮椅。
叶慧拼命挣扎：“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啊！你活着做什么你看不到所有人都当你已经死了吗！你看你母亲，你真以为她还爱你！她的爱在你残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上官博拼力的去抓叶慧的头发，叶慧的头发被扯掉一缕。
上官睿过去一把攥着上官博的手，拉了上官博：“哥，没事，没什么事，你别跟叶慧计较，她闹脾气而已。”
上官博拼命的去够叶慧，叶慧躲开，双腿蹭在地上向后挪开。
上官睿连说：“哥，没事，别多想……”
上官博却挣扎扭曲，拽着上官睿的手：“我错了，我当初要是听你的不娶这个女人，我不至于到现在，她想我死，她也想我死，到现在她也想我死……”
上官睿极力安慰：“哥你知道叶慧，她年纪小不懂事，说话从来都带着情绪，她不是真心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