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副官停了一下，回说：“我很羡慕现在的安宁，从前打仗的时候，这点安生日子都没有，你现在闹，有人能陪着，全是因为现在外面太平，要是换做从前，也许哪次你不走，二少也非要你走，他怕连累了你。”
他说的傅静之都信，上官睿是这样的人。
马副官问：“我最不能明白，你到底要什么？人总有想要的东西，二少以为你要李慕南，可我见过，你不是……李慕南以为你移情别恋，可我也知道你没有。那你到底要什么？你心里是还有第三个人？冯骥？”
竟然又提到了冯骥。
傅静之很难跟马副官解释她要的是什么，在马副官的心里，女人就是要结婚嫁人生子的，总是要选择一个。
可是在傅静之的心里，她早就厌倦了，她过了许久那样的生活，她要她自己。
傅静之说：“我想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不被人束缚。”
马副官微微皱眉。
傅静之也就不说话，只是侧身靠在枕头上，伸手去拿了旁边的书过来，一页一页的翻看。
就好像……这个人一点都没有心。
马副官不知道自己曾经是看走了眼还是如今的傅静之真的变了，曾经的傅静之虽然是冷淡可是不至于如此。
想来想去，唯有一个理由。
就是真的不爱。
因为不爱，所以格外的坚硬，周身好像都是盔甲，无人能伤到她分毫。
而上官睿是因为爱，所以才遍体鳞伤，轻易就弄的那样狼狈而脆弱。
马副官最后看一眼傅静之，也不多说什么，因为知道无用。
上官睿说话都无用，他说话又能怎么样呢？
只能是一场徒劳，甚至还会不小心就被傅静之诓骗进去，傅静之有这个本事，他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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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孟瑶做梦都没料到，自己这一生再见上官霖的时候会是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原因。
雍城和宛城之间说近不近，说远也不算十分的远，两地之间消息不那么灵通，可是因为雍城是上官睿的地方，所以关于上官睿的小道消息格外的多。
傅孟瑶从前听说的都是什么李慕南跟傅静之又私奔之类的事情，还能强行压下了，这次听说上官睿打了李慕南，当着许多人的面打的，李慕南还进了医院，于是真坐不住，专程坐火车过来宛城来看望李慕南。
母子两个从李慕南跟家里决裂之后就再没见过面，傅孟瑶是十分要脸面的人，对于自己儿子又跟傅静之纠缠十分的不满。
现在儿子重伤，傅孟瑶从家里带了老家的伤药过来，等到了宛城也没有去找白家的人，直接自己过来医院里。
医院长长的走廊上面，她问到了李慕南的病房，想要上楼梯上去，却被人拦住。
拦她的人是个士兵，看她的样子说：“你站那边等着。”
傅孟瑶知道宛城这地方大人物多，就真在一边等着。
上官霖的车到了院子里，上官霖下车，被人簇拥着直往楼上去。
就在楼梯口，傅孟瑶看见上官霖。
上官霖什么都变了，二十多年变化很大，可傅孟瑶一眼就认出上官霖来，大概是常在报纸上见过上官霖的小相的缘故。
上官霖却没看见傅孟瑶，哪怕傅孟瑶其实保养得宜，跟当年的变化并不那么大，若是再几个月之前家里还有钱财的情况下，更是年轻阔气。
上官霖习惯了总有人让路给他，也习惯了被人围观，根本不当一回事，连目光都未曾偏颇任何一点，直接上楼去。
上官霖上楼，这边士兵才说：“你们可以走了！”
傅孟瑶有些浑浑噩噩的上楼，上到二楼要去病房，病房外面又有守卫说：“你做什么的？大帅在里面，你探病去那边等着。”
若是从前，傅孟瑶会亮明身份，然后招摇的进门。
可是现在她跟李齐恺已经分开许久，账上没什么银钱，如今也是知道拮据，服饰打扮都没有从前那样阔气，也才引得守卫都这样对她。
傅孟瑶真就站到外面去，一直等着。
等着病房门再开，听见里面自己儿子李慕南高声说：“父亲！这孩子定然是我的！静之是我妻子，如今她身怀有孕，您让我不能去争？那我枉为大丈夫！”
上官霖十分气恼的从里面出来，面上十分恼火，显然是因为李慕南这样不依不饶的态度。
上官霖还回头呵斥一句：“你们一个两个都给我闭嘴！回头把你们都毙了了事！”
说完就是气呼呼的往外走。
迎面撞见傅孟瑶的时候，上官霖没有认出来，只是觉得这人奇怪，一个妇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这眼神不是旁人的那种害怕的，而是十分直接的看着他。
他不由得看过去一眼，觉得这人面上十分眼熟，只是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傅孟瑶直直看他……
他忽然想起这是李慕南的病房外，外面站着一个妇人，眉眼这样熟悉，好像身份也不是这样难猜，应该就是她了。
上官霖脚步缓了下来，一步步往前走，走到傅孟瑶的面前，说：“你来了，去好好劝劝李慕南，为了一个女人闹成什么样子！我这是最后一次跟他这么好言好语！”
傅孟瑶长袖善舞的人，这么多年其实见过很多场景，这时候只说：“好，我跟儿子说。”
这话听在上官霖耳里，却好像极为刺耳。
上官霖说：“去吧，我还有事，我先走。”
傅孟瑶点点头，上官霖带着人大步走了。
这家医院不算大，走廊却长，傅孟要站着看着走廊尽头的小阳台外面的树上黄绿的叶子，这样看了好一会儿，好像怎么都缓不过来。
时隔二十二年，又一次看见上官霖，上官霖跟她说了几句话，说的就好像是遇见一个陌生人差不多，说了几句就离开。
一句“我还有事，我先走”是最好笑的。
因为傅孟瑶记得上官霖当初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
那一次她满心欢喜，步面上残留着红痕，虽然不清不楚，可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按着这个，上官霖娶她做妾还是可以的。
可是上官霖酒醒，去穿衣服，最后在她的茫然之中跟她说：“我还有事，我先走。”
一走就走了二十多年。
她当年害羞，不好意思开口问他有什么事，以为再如何他总会再找她的，可是他没有，再也没有，就好像这事彻底消失了一样。
她那一年还不会长袖善舞，更不会怀着孕去哭天抢地逼对方给自己一个交代，只觉得害怕，只想瞒着这事。
要是当年有现在一半的本事，也不至于连上官家的家门都进不去。
可她后来嫁给李齐恺，渐渐去摸清这个世界的套路之后，也明白另一件事，就是当年的上官霖根本不会主动娶她。
因为叶家……
叶千蓉为人小肚鸡肠，容不下人，上官霖就绝不可能在外面娶一个女人回去，就算是当妾进门，大概也是会被叶千蓉折磨致死。
可人生就是这样，你总会去怀念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东西。
她嫁给李齐恺，上官霖多少也有一些照拂，她给儿子起名李慕南，追忆曾经跟上官霖在南郡的一段情事。
给女儿起名李思芙，记着南郡夏日里大片大片高过人一头的荷花和一片荷花田里那一叶扁舟。
她就是觉得应当如此。
然而上官霖一次都没有再见过她。
上官霖可以认儿子，却不会认她。
她也都嫁作他人妇，也就是这样了，如今见面的确不该再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