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习惯性的动作,身后的那个人下意识地将鸭舌帽压得低低的,然后紧跟着毫无防备的莫思郁,一步不离。
莫思郁一心正想着刚刚护士们说的话上面,根本没有心情来研究身后究竟有没有人跟着自己,自然也对夏珠的到来毫无察觉。
“呵,”夏珠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莫思郁如此粗心大意,她压低了声音,几乎声音只在她的口罩中回旋,没有传出去半声,“想不到吧,莫思郁,逃得过初一,又怎么逃得过十五呢,认命吧。”
说着,又加快了脚步,跟紧了前面一身病号服的女人。
莫思郁站在黎封的病房外,踌躇了半天,细白的手放在把手上,却是迟迟不敢握住。
过了好一会儿,恰好遇到查房的护士出来,与莫思郁撞个满怀,这才吓了一跳,看着莫思郁,语气战战巍巍,似乎是把她想象成了什么鬼故事里的主角:“你你你……是几号房的病人,怎么在这里。”
莫思郁尴尬地笑了笑,一脸歉意地解释道:“不好意思……这里面是我的朋友,我来看看他……”
护士连连点头,似乎是不愿意与她再多说一句话,飞快地便给莫思郁让开位置,双手指向病房,低着头,并不敢去看莫思郁的脸:“病人,病人就在里面,你去看吧。”随即便大步流星地离开。
莫思郁正一时语塞,往里面撇了撇,却发现黎封还没有休息,正一动不动地把自己盯着,满脸含笑,还是平常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她一下子便泄了气,定了定神,虽然心中慌乱不已,根本不知道此时要怎么面对黎封,但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黎封紧盯着莫思郁看,等到莫思郁越走越近,似乎才确认了这人确实是莫思郁,不是别人,笑得有些释怀,道:“你怎么穿着医院的衣服呢?听说你之前被抓走了,还好还好,我还在为你担心呢。”
莫思郁只觉得心里被人狠狠地塞了一把糖,自己高兴过头,囫囵吞枣地吃进去,却发现里面还有一把尖厉的刀子。
看着病床上浑身都用纱布缠着的男人,她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是该笑还是该哭,只是点了点头,无尽地歉意登时涌上心头。
“对不起……”刚刚开口,莫思郁便发现自己有些哽咽,明明已经在心里做好了思想工作一定不能哭的,可偏偏不争气的眼泪却还是决堤了。
“要不是我……”豆大的泪滴从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滑落,顺着下颚掉下来。
黎封轻轻皱起了眉,可脸上还是一脸宽慰地笑容,似乎是想逗莫思郁笑一般,他半开玩笑道:“不是吧,我都还没哭呢,你哭什么呀?”
莫思郁果然僵了僵,随即干脆不忍了,嚎啕大哭了起来。
黎封虽然因为自己温文尔雅的性格一向很招女孩子喜欢,可面对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他的招数也并不多,统共只有那么几招。
他先是转移话题,道:“怎么大肚子没了,孩子在哪呢?”
莫思郁却还是支支吾吾地回答着他的问题,一擦着眼泪。
黎封很无奈,看着面前的女人红红的鼻尖,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语气很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你根本不用自责,莫思郁。”
他深情款款地看着莫思郁,解释道,“我是医生,保护病人本来就是我的责任,更何况,我们是朋友,不单单只有医患关系这一层,再说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随即,他咬紧牙关,动了动手臂,像是在向莫思郁解释着自己究竟有多么身强力壮一样。
莫思郁看着他,愣了愣,最后才破涕为笑,点了点头。
傅靳跟方曜一直在找莫思郁,自从在那个仓库里发现了那么多血迹之后,傅靳几乎日日夜夜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只想快点找到莫思郁,经常一找就找一个通宵。
可是莫思郁却不敢告诉傅靳自己的事,上次司机师傅问莫思郁的时候,莫思郁心里便已经开始乱作一团,干脆不处理这一堆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
她心里很清楚她为什么选择都还不敢告诉傅靳,或者让他来看看他们的孩子。
她怕,她怕傅靳真的相信了那个照片的事情,觉得自己此时已经肮脏得让他看一眼就毫无胃口。
莫思郁不敢面对如此大的落差,所以干脆就一直瞒着傅靳吧,等什么时候他找到了,再来慢慢处理也不迟。
黎封一直在医院里修养着,莫思郁的孩子也已经出了保温箱,现在待在妈妈身边。
他让护士将自己跟莫思郁移到了同一间病房,以便他可以随时照顾莫思郁,也好有个照应,顺便也能给莫思郁解解闷。
傅靳跟方曜得知黎封没什么事了,也都放下心了,因为莫思郁的事情,他们一次也没来过医院,这下得知方曜只需要静养,更是不会再来了。
黎封也曾经问过莫思郁,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傅靳,只是看见莫思郁那一脸痛苦的样子,他不愿意做那个推着莫思郁前进的人,也就从来没有跟傅靳说过关于莫思郁的事,只等着莫思郁什么时候能够真正的正视自己的时候,再见傅靳也不迟。
晚上,莫思郁因为白天照顾孩子已经精疲力尽,早已躺在床上做起了香甜的美梦。
照顾孩子这么一个重大的责任,交到了黎封手上。
半夜了,所有人都离开了的时候,黎封也有些打起了瞌睡。
门轻微地吱呀了一声,毫不考虑已经睡着的人的感受,黎封半眯着眼睛,被这声门响提醒了,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那个犹如他的噩梦一般的女人再次出现在了门边,只是她丝毫没有在意这个半梦半醒间的男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旁边熟睡的孩子。
夏珠是冲着孩子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