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皇宫就像是困兽之笼,只不过所困之人却是这普天之下所谓最有权力之人。
齐王派人手在皇帝的寝宫外,每个出口通道,就点狗洞都有人把守着,这也算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而皇后那里同样派了不少女官一一守在各门处。
皇宫,变了天了。
在朝堂上,气氛同样也很压抑。太子一党的格外小心谨慎,生怕自己说错做错什么,让齐王找个由头打发入狱。皇后母家的势力更是被削弱的不行,就连皇后远作节度使的亲弟弟都被齐王找了个理由宣回京城,让他在户部每日行测量之任,变相监管起来。
而齐王这些年来小心翼翼发展的各个大大小小的官员也终于能够扬眉吐气,一时间整个朝里朝外都变了天,大家都知道,太子此番怕是多有不善,而今后的路怕是要齐王独行了。
就连朝中最是公正的保皇党和御史,此番此刻见不到皇帝的面,也只能低眉顺眼的悉听尊便。
只有朝中的墨家还能独善其身,齐王既不责难也不褒扬,依旧是以前那副模样。
如果说墨家是凭借的什么,那一定是凭借着他家子辈最负盛名的墨玄瑾。
墨玄瑾在南疆战场上的战事捷报频传,人人都道墨家出了一个古今名臣。
果然,不出几日,墨玄瑾班师回朝,此战大获全胜。
墨家上上下下都算是松了一口气,那里再多大的纠纷不管,可是墨玄瑾打了胜仗,墨家整个族内都会享有荣光获得赏赐,粗话来讲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即使是对墨玄瑾再嫉妒排斥,面对利益,每个人都不得不表现出和善的那一面。
当苏吟惜得到墨玄瑾打了胜仗要回回朝的消息时,她这日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手中紧紧握着墨玄瑾几日前从战场上传回的一封书信,信上写着:莫担心,我定会回来。
可是战场上谁又能说的准呢?苏吟惜根本就放不下心,食不下咽,寝难安,身子消瘦不少,连下巴都比以前尖了许多。
猎猎山风,墨玄瑾居高而立,他首次褪去清冷的神色,眺望着京城的方向,心中默道:吟惜,等我。
回朝之日,城门大开,皇家军队早已侍立在道路两旁,百姓们携家带口奔走相告,都想着来看看这个立了硕硕战功从南京战场,全身而退的大将军。
“这么大个胜仗,墨将军真是我朝福将啊!”有那眼尖武夫翘起脚来看到了远远城门外随风飘动的,带有墨字的玄色番旗,满眼兴奋。
“在哪呢?墨将军到了?”这一声音直接响彻半条巷子,人们都想看热闹,都想见识见识准备这被称誉为战神的将军。
一时间向前拥挤,惹得那些控制秩序的官兵叫苦不迭,却又不能动手,只能用着蛮劲向后推搡,整个京城热闹非凡。
突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就连那平时最淘气的黄发垂髫小儿都不再哭闹,只被他们的父母举起来,目光一刻不离地盯着那墨玄瑾入城方向。
军队入城了。
黑压压的一片,这是真正从战场厮杀归来的铁血军马,空气仿佛凝固了,为首的正是那被誉为战神的墨玄瑾。
此际天光大放,艳阳当空,墨玄瑾身穿玄黑冕服,身披银色铠甲,背后的藏红色披风随风而展,他骑在高大的战马上,阳光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年轻的面庞长眉入鬓凤目斜飞,极之俊美,却也极冷峻,神色淡漠教人难以亲近。
就仿佛从天上下凡的战神一般,凡人在他面前连大气都不敢一喘。
不知何时,终于有人喊了一句:“墨将军威武!”
其他百姓随之大喊威武!整座城市都为墨玄瑾去欢迎助威,响彻云霄。
军队安置在城内西北角的军营,墨玄瑾直视前方皇宫,他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不过星下最挂念的还是自己的那个小妻子。
突然他呼吸一滞,目光直勾勾的盯向前方。
今日她披着一袭高领浅紫的莲蓬衣,上有粉色菊花刺绣,看着高贵精美。如云似缎的黑发逶迤在纤细的背上,那缕缕乌丝在娇柔一捻的腰肢上轻轻动荡。
她竟然亲自来迎。
苏吟惜笑吟吟地看着来人的方向,嘴角挂着微笑。
墨玄瑾看的有些痴了,他的副将出口询问:“将军,怎么不走……”
话说到一半儿,副将边住了口,他也看到了正站在路口翘首以盼的窈窕女子。
“你带人先行入宫复命,我随后就到。”墨玄瑾说完,便骑着马朝那路口奔去。
苏吟惜看着墨玄瑾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直道墨玄瑾一个利落的下马真正地站在她身旁,男人火热的气息让她慌了神。
慌乱间,她低下头,随后看到黑面皂底,很大的一双靴子,靴面扑了一层尘土,靴底沾不少新鲜的泥土,很风尘仆仆的样子。
“夫人,我回来了。”熟悉的声音响起。
“嗯。”苏吟惜轻轻回应。
“这一路上可好?”
“都好,一切平安,战场我也并未陷入危险。”其实这一场仗,当然并不像墨玄瑾嘴上说得那么轻松。
哪一场仗算得上轻松呢。
都是敌众我寡,都是我在明敌在暗,都是在刺骨寒风中握着刀剑长枪在拼搏,都是在刀林剑雨之中冒死挣扎。
无论是打什么仗,总是要有伤亡,总是会有流血。
不过面对自己的女人,他不想让她担心。
苏吟惜抬头望着他,他的盔甲本是纯银所制,临走时威武精致,而此刻上面斑驳的痕迹和已经干涸的鲜血历历在目,一看便是和他的主人一样吃了不少苦头。
苏吟惜眉眼泛酸,身子靠向墨玄瑾怀里,捂着脸,低声啜泣。
墨玄瑾轻轻抚摸她的背:“又瘦了,让你担心了。”
“等我,等我入宫复了命,马上就回家来找你。”
苏吟惜点头,墨玄瑾爱怜地看着她,手指温柔地拂过她的嘴角,随后翻身上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