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就这样横死在自己“洞房花烛”的夜里。
等到第二天一早,众人发现那梁王的尸首已经凉了,而那女子也不知所踪。
梁王被一刀割喉,下手极重,脖子已经断掉三分之一,红色的悲伤已经被鲜血浸透,死前眼睛还睁得大大的,眼神充满震惊,可见此事发生极为突然。
凶手显而易见,就是昨日梁王带回来的那个女子。
可是那女子如间无影无踪,根本找不到人。
不知是谁派来的,梁王久在西北京城中,不可能树敌,莫非是皇帝已经察觉?
众人只觉得一身冷汗,连忙派人去通禀了墨玄瑾。
墨玄瑾这边早就收到了消息,本来想今日。对着秀女的事有所行动,可是梁王却死在了行动的前晚。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墨玄瑾派亲信去查探此事,找到了昨晚见过那女子和梁王的路人,那些个路人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在那身着华贵的男子来之前,那女子才突然到了这里,不一会儿便围满了人。
那人还说这女子的父亲葬在城外西边的乱葬岗,墨玄瑾急忙派人去查,却发现乱葬岗并没有与其相描述的尸体,更没有最近新染了疾病扔出来的人。这个意思一定在说谎,这是给梁王设的一个套。
不知道皇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的,是从梁王刚入京,还是梁王离开墨家的或是梁王从京中宅院独行出去的时候,这一切都无从而知。
现下唯一知道的就是皇帝已经觉察到了这件事,已经打草惊蛇。
墨玄瑾心里有些紧张,却还是穿好朝服,准备上朝。
今日朝堂上一片肃静,似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气氛比往日又凝重了些。
皇帝稳坐高堂之上,目不斜视,面上毫无表情,神色有些阴霾。
众大臣无人敢上奏,即使最近天下大乱,各地奏折不断,如雪花一般奔京城而来。
“近日天下并不太平,有些人动了歪念头,朕已经知道了。”皇帝扫视四周,仔细打量了各个朝臣的神色。
朝堂上无人敢接话,众臣只将头埋的更低,甚至希望自己化作一只飞虫,从地砖间溜走。
默了半响后,皇帝脸色并不好看,“朕自登基以来,一直都有人颇有微言,朕胸怀宽广,也不甚在意。”
“可是最近这些人竟然反了天了,竟然干起了谋反的勾当。”
谋反二字一出,便是惊天骇世之言,帝皇家最忌就是谋反,有的那些个胆小的,身体都已经颤抖了起来。
“这些年多少人盼着朕死,从小到大,但是朕就从未如他们所愿,相反,朕活到现在,比他们寿命要长的很。”
“那些谋划着朕的性命的如今早已经不在,害人不成反误了自己性命,众爱卿,你们说这种人傻不傻?”
皇帝面色阴骛,一次一句说道。
天子动了怒气,做臣子的又怎敢妄言,就连平时最得皇上宠幸的几名亲信,此时都不敢抬眼。
皇帝这话虽然没明着说,但是很明显皇帝已经知道了梁王的所作所为,并直接杀了梁王。
墨玄瑾同样低着头,几不可见的皱皱眉,看来现在还不是对付皇帝的最好时机,皇帝也没有自己想象当中的那么无能,是自己轻敌了。
这是起码皇帝会查到自己身上,自己惹了事不要紧,就怕牵扯到苏吟惜,本来皇帝就对苏吟惜有所不满,如果这次让他抓了把柄,说不定苏吟惜还会遇到什么刁难。
朝会结束,各大臣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快步朝外走着。墨玄瑾还未踏出宫殿的大门,便听到皇帝身边的太监迎上来对他说道:“莫将军,皇上有请,已经在御书房等您了。”
那太监并没有什么表情,墨玄瑾猜测自己可能已经暴露了,无奈之下只能跟着那太监来到御书房。
周围非常安静,安静到连声鸟叫都听不到,看来皇帝已经提前打发好了人。
墨玄瑾抬脚进入书房,地上是汉白玉台基,富丽华贵,寻常百姓家并不多见的,像这样铺面地面的唯独皇宫內苑了。
地上冰冷而坚硬,从脚底便散发着一股凉意。
其实世上最冰冷坚硬的是权势,须臾夺人性命,毁人富贵。
“来了?”德顺帝的声音略带一点清冷的哑。
“墨兄请坐。”他低声叫了她,叫得是昔日称呼,上一次二人这般相见还是在登机前夕京中得胜酒楼点着一壶马奶酒,就着酱牛肉,谈古论今。
墨玄瑾面无表情地盯着汉白玉栏杆,并无动作,低头恭敬地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该来的躲不过的。
皇帝狭长的眸子动了下,微微握起的拳头。
他忽的笑了,笑得嘲讽而无奈:“你何必和我这般生疏。”
“臣不敢。”
皇帝望着墨玄瑾出了神,但是他依然想问一句,为什么。
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听到了自己犹如呢喃一般的声音,原来不自觉间他竟然已经问出了声。
“君是君,臣是臣,臣不敢无礼。”
“墨玄瑾,你我二人本是挚友知己,还记得那时你我二人把酒言欢,相投甚欢。”
“所有人都不看好我,皇帝无视我,太子轻视我,只有你,你在背后支持着我。”
“你我二人何必走到这种地步?像以前那样志同道合一直走下去,不好吗?”
墨玄瑾微微颔首道:“臣同样感激皇上的知遇之恩,当时世人大部分都不看好臣,只有您力排众意。”
他几乎是不经思索地回答,心中冒出一股那难以言喻的滋味。
抬头看过去时,那个人依然站坐在那里,黑发在玉冠下轻扬,黄袍在那清丽的白玉石中富丽堂皇。
坐拥天下享尽富贵的那个帝王,此时看起来竟有几分寂寥的味道。
“那是,为什么,让你我走到这个地步,让你另可帮这梁王那个草包,也要跟朕作对。”
墨玄瑾咬咬牙,望着那个存在记忆里越发模糊的人,终于忍不住道:
“皇上难不到真的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