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节目组的人离开,阮棠舒展懒腰,摇晃着身子向四周望去。
奇怪?怎么没有看见李奶奶。
视线来回飘荡,连李奶奶一直宠爱的那个猫咪都都没有看见。
“逸辰,你今天早上起来看见李奶奶了吗?”阮棠疑惑的转头望着韩逸辰。
每天早晨醒来,李奶奶必定抱着她的猫咪躺在躺椅上,感受着早晨的微风,享受生命中最后的尽头。
韩逸辰环顾四周,语气幽怨,“刚刚还在这里来着,估计是觉得我们太乱就出去了。”
从早上起床到现在,糖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停放在了别人的身上,连关心自己的话都没有说。
闷气腾然升起,脸色冷若冰霜。
“老公,乖!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可是别人匆匆离开,以后再见面的机会都不一定有,所以啊,我们要分清急缓。”察觉他的不悦,阮棠悄悄的从身后搂住了韩逸辰。
她知道未来陪伴一辈子的人是谁,可她也清楚,有些人见过一次面都不一定有见面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她更想好好的和那些人告别。
门口处,缓缓挪进来的李奶奶脸色一僵,最终轻声叹气。
小丫头说的对,他们对谁来说都只不过是过客而已,一面之后就再也没有了见面的机会,更何况是她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去的老婆子。
微弱的声响传来,阮棠和韩逸辰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去。
“李奶奶,你去做什么?”阮棠讪讪的问道,看着李奶奶的表情不知为何有一点点的心虚。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要走了吗?”
李奶奶暗戳戳的将手中的东西藏到背后,不想让阮棠察觉到。
殊不知,阮棠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便瞄见了她想要藏起来的东西。
“李奶奶,你真的想让我走吗?可是我不舍得你怎么办?”阮棠松开韩逸辰,快速的跑到李奶奶的身边,不顾她冰冷的脸色,轻声撒娇,吴侬软语声顿时让李奶奶的脸色软化下来。
李奶奶忿忿不平的瞪着阮棠,却不抽回被她卡在怀中的手臂。
无奈之下,她只能拖着阮棠颤颤巍巍的往屋内走去。
“奶奶,今天这么早你去做什么,还有你刚刚是不是听到我和韩逸辰的对话了?”阮棠犹豫再三,终究还是问出心中的话。
李奶奶没好气的看了眼阮棠,气愤不已,却又舍不得拿出拐杖用力的打在阮棠身上。
她早已习惯的平静生活在一夕之间就被这个丫头打破,熙熙攘攘的两天让感受到了这十几年来的幸福,然而……
想到这里,李奶奶猛地抽回手臂,快步往屋内走去。
她本来就不该奢求热闹,可是一旦拥有了就舍不得放手。
“李奶奶,我给你说,我们确实要走了,但是你在我的心里是不同的。”阮棠双手拟作一个大喇叭放在嘴边大喊,然而回应她的是李奶奶沉默的背影。
阳光下,佝偻的背影落寞不已。
“李奶奶,要不然你和我们一起走,家里面还有一个比您稍微小一点的阿姨,你去我们家,两个人也有陪伴。”
“胡闹!”
阮棠的话音刚落,李奶奶便怒瞪着阮棠,手上的拐杖用力的戳着地面。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知道我的身份吗?”她急促的问出两个问题,在看到阮棠摇头后更是生气不已,“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什么背景就往家中带,难道你家中都是被你带回家的。”
“那可不。”说到这里,阮棠颇为自豪的露齿轻笑。
家里的每个人都是她的伙伴,亲人,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只要在一起就是最亲近的人。
“你……”李奶奶指向阮棠的手微微颤抖着。
“阮棠,这里是我的家,肯定不会和你走的。”李奶奶扶着躺椅缓缓坐下,平稳着呼吸。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心里的怒气为什么会那么大。
或许是因为阮棠这个小丫头打断了自己平静的生活吧。
李奶奶将自己生气的原因全部归结于阮棠,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复杂。
阮棠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快步走到李奶奶的跟前,蹲下身来,“李奶奶,你有什么苦衷吗?”
盯着她那双诚恳的眼眸,李奶奶一哽,心中暴躁的话语尽数吞咽下去。
算了,算了!
“这里是我的家,你说我为什么?”李奶奶轻叹一口气,“以后不要随便的打破别人早已熟悉的寂寞。”
“您的家人们?”来到这里,从未有人对她说过李奶奶的家人,阮棠看着李奶奶落寞的样子,忍不住的脱口而出。
“都死了。”
在阮棠一再追问下,李奶奶将心中隐藏十几年的故事缓缓说出。
那是一个冬天,格外的寒冷。
李奶奶的儿子、儿媳以及孙子回来跪在她的脚下和她告别,说是外面有个地方被大雪覆盖,需要人奔赴一线,而他们身处最重要的岗位必定义不容辞。
从那之后,她每天都站在大门口张望着,不管刮风下雪。
可是,等寒冬退去,受灾的群众获救,告诉她的是一个难以支撑住的噩耗,一家人全部死在了没有温度的冬天里,被大雪覆盖,死去的时候还相拥在一起取暖,但救出来时三人全部都冻僵了。
而她承受不住这个消息,独自一人将儿子一家下葬之后悄无声息的离开家乡,来到这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的地方生活着。
听着李奶奶平淡的讲述,阮棠的眼眶泛红,晶莹剔透的泪珠不停的打转,让人心疼不已。
她知道李奶奶身上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却从来没有想到这个秘密会是如此的沉重,让人难以接受。
“对不起,李奶奶,我不该多嘴询问的。”阮棠哽咽的说着,眼泪不受控制的坠落在地。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只是突然之间有了想倾诉的欲望,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你是第一个让我有想倾吐的人。”
李奶奶褪去平日冷淡、毒舌,慈祥的轻拍阮棠的后背,出声安慰着给她带来一丝期待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