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李俊霖就被杨筠松给吵醒了。
“李俊霖,快醒醒!别睡了!”
书童睡醒后使劲揉着眼睛,坐起身来问道:“怎么了?”
杨筠松满脸担忧,说道:“我听刘先生说,有几个诸侯国跟齐国开战了,现在京城那边也乱作一团。”
李俊丽大惊失色,赶忙问道:“怎么会突然就开战了呢,之前不还好好的吗?”
他赶紧跳下床,跟杨筠松一起来到院中,村子里已经有不少老老少少在收拾行李,打算南下逃难了。
刘秦和周亦然正在小声说话,婢女苗悦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少年跑到刘秦和周亦然身边,询问道:“刘先生,周公子,齐国真的跟五国开战了?”
周亦然叹息一声,苦着脸,一言不发。
刘秦也是皱眉说道:“是啊,我也是一大早收到的书信,我在镐京书院有位朋友,前些日子便寄出书信,只是今日才传到我手上。”
李俊霖赶紧问道:“战况如何?镐京怎么样?”
刘秦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那位朋友在信上所说告诉了两位少年。
李俊霖从刘秦口中得知,齐国天子与两个月前病逝,却被皇后和宫内数位公公隐瞒,魏国安插在镐京的谍子借进贡一事三番五次要求入宫觐见齐国皇帝,皆被拒绝,心生怀疑,便留了个心眼,安排许多死士谍子去各大官员府中打探消息。
结果得知皇帝已经数十天未上早朝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齐国皇帝身死,一时之间天下大乱,魏国谍子入宫掳走了齐国太子为质,直接拿下边境十二关,长驱直入,杀到寿峡。
大敌当前,齐国那位苏丞相也不知所踪,有人猜测同样是被魏国死士给掳走了。
魏、晋、刘、信、司南五国联盟伐齐,以晋国铁骑为首的一支十万人大军已经攻下寿峡郡,接着寿峡易守难攻之势与齐国大军遥遥对峙。
如果其余四国能够攻下寿峡附近的君庭郡,那么便可以长驱直入,杀进京师了。
刘秦好言相劝道:“时局动荡,我劝两位小友还是不要去那镐京了,这封信是一月前寄出的,此时恐怕晋国铁骑已经攻破君庭郡了,君庭渡由于跟君庭郡城隔着上百里水路,估计能拖延五国大军数日,只是他们迟早也会攻下这里。刘某也要早做打算了。”
周亦然说道:“刘先生说得对,我看两位小夫子还是打道回府吧,潼南郡地处偏远,战火不易波及,且三面环山,地势陡峭,欲南下唯有一条桃止道可行,一次只能过三两个人,大军要南下,少说也得花上好几年,且粮草消耗太过庞大,费力不讨好。五国联盟是决计不会把时间和兵力浪费在攻打潼南郡上面的。”
李俊霖望向杨筠松。
杨筠松也是不知该如何选择,按理说如果潼南也有危险,那么他第一时间肯定就不是前去镐京了,而是掉头回桃源镇,跟家人待在一起。
可既然潼南没有危险,反而是现在生死未卜的赵凉沛还在镐京,杨筠松便想要早点赶到京城书院了。
“要不你回去,我自个儿去京城?”杨筠松看着小书童,问道。
李俊霖摇摇头。
刘秦明知故问道:“两位小友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乱世之中人人自危,你们这么奋不顾身的想要前往京城,究竟为了什么?”
杨筠松想起那个沉默寡言的书呆子,当即下定了决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赵凉沛没有在大战中死掉, 那他就把赵凉沛给拖回来。
要是那书呆子运气不好死于乱世之中,那自己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尸体,把骨灰带回去,交给赵凉沛的娘亲。
念及于此,高个儿少年立刻回屋背起竹篓,悄悄摸出一两碎银放在床上,用枕头遮住,算是不白吃刘秦家的饭。
李俊霖也紧跟其后,背上了自己的小竹篓。
一少爷,一书童,匆匆向主人家告辞后继续北上。
白衣书生周亦然也跟着二人离开。
三人迎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逆流而上。
别人南下逃难,他们北上访友。
只是两个少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不管他们走了多远的路,终究是见不到那个沉默寡言的书呆子了。
至少在桃源福地里,是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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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大早动身,直到日上三竿,已是午时,三人才赶到混乱不堪的君庭渡。
这里遍地狼藉,街巷已空,就连船家都没有了。
李俊霖站在渡口四顾茫然,说道:“杨筠松,这里没船家了,怎么办?”
杨筠松东张西望,坚定地说道:“天无绝人之路,再找找。”
周亦然暗骂刘秦不是个东西,悄悄躲到一旁,使出一门类似于道家撒豆成兵的术法——驭字化形。
这只蠹鱼精百年修为可不是盖的,只见他心中默念口诀,微微张嘴,一个“船”字从白衣书生口中飞出,转瞬之间,一艘木船便出现在不远处的杨柳之下。
他佯装惊呼道:“快看!那儿还有一只木船,咱们可以自己划船,绕过君庭郡城,走水路去镐京。”
两位少年朝书生手指方向一看,果真有艘木船停在岸边!
杨筠松第一个冲上船,里里外外看了一圈,他惊喜地说道:“竟然品相不错,跟崭新的一样!”
周亦然心中碎嘴一句,废话,老子刚变出来的,能不新吗?
三人陆陆续续上船,商量着轮番划桨。
李俊霖好奇问道:“周公子,我跟杨筠松去京城是寻发小,你干嘛跟着我们?”
杨筠松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好奇地望向周亦然,等待着他的回答。
周亦然心中叫苦不迭,谁他娘的想跟你们一起了,还不是被逼无奈。
不过他面不改色,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沉声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大厦将倾,我辈读书人岂能坐视不管!?”
杨筠松没好气道:“说人话。”
周亦然悻悻然道:“我要从军,投身战场!”
杨筠松瞪大了个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程度跟自家书童有的一拼的白衣书生,讶异道:“你?弃文从武?”
两人顿时就书生能否提得起剑,拿得稳刀枪斗起嘴来。
李俊霖回望一眼,君庭渡在少年眼中愈发渺小,渐行渐远。
一叶扁舟,缓缓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