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帝都,这几个皇子暂时休战,大体上,已经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而帝都的治安,都卫军也管理得井井有条,但是在这和平的大环境下,在孔卫的辖区,一直不断的发生命案。
那一日,孔卫在自己的辖区到处跑,所接到的,都是命案的消息,一去查,被杀的全都是北蛮蛮子细作。
孔卫一件件的往卫榄这里报,卫榄一开始确实没注意,但是案子多了之后,他也不得不住一起来,因为这些案子加起来,一天的时间,就死了一百多个北蛮细作。
到最后,他觉得已经不对劲了。
而孔卫一开始只是抱着邀功的想法,到晚上,随着他辖区四处报来的命案,他已经有些动摇了。
当孔卫汇报上来死亡的细作人数到两百人之后,而且预感到还会不停的增加,孔卫说都是他抓的,他哪里肯信,自己这个外甥是什么货色,没人能比他更了解他!
卫榄决定连夜进宫,跟帝君汇报这件事。
忽然冒出来这么多北蛮细作,不仅被揪出来,还被就地处死,他觉得有必要跟帝君汇报汇报!
只不过,刚进宫没多久,他就灰溜溜的出来了。倒不是没见着帝君,而是见了之后,帝君三言两语就将他给打发走了。
那三言两语里,还夹杂了一道不是很明白的命令。
卫榄回来之后,当即召回了孔卫。
“这么多北蛮的眼线细作,都是你们找出来的?”
孔卫累得半死,这一整天,他几乎没停下来过,喝口水的时间也没有。
在发现第一具北蛮细作的尸体之后,他便想着回来跟卫榄邀功,但是卫榄根本不在意,第二起命案发生之后,他又回来,还是想跟卫榄邀功,但是卫榄依旧觉得这不是什么可以表扬的事。
第三起、第四起…
到最后,孔卫都懒得回来邀功了,他只希望,今天不要再死人了,虽然那些是对南都有潜在威胁的北蛮细作,但是就算要死,明天再死好了!
孔卫不知道卫榄是什么意思,现在死的北蛮细作多了,终于引起他的注意了?要奖赏自己了?
可是会奖赏什么?他一路平步青云,加官进爵如同骑牛下坡,不过是短短几年时间,便从一个小小的都卫军升到了仅次于总都的大都卫长,大都卫长有十个,分管不同的辖区,都是平级。
官职上再升一级的话,就是都卫军的统帅总都了,司管五万都卫军。
当然,卫榄不过不惑之年,不可能现在就把总都之位让给他,那么这什么奖赏啊或许是些金银珠宝,大宅子什么的吧!
一日之间,便清理了两百北蛮细作,这功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也够他拿个满意的好处了。
想到这,孔卫摩拳擦掌。
“嘿嘿,这个自然,这些北蛮细作我们早就已经盯他们多时,选择在今日将他们一网打尽,是为了杀鸡儆猴,震慑那些躲在黑暗角落的北蛮臭老鼠!”
他最后一句,“舅舅啊,这次想给我什么赏赐啊!”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但是话到喉咙,便又咽了回去。
卫榄眯着眼睛,眼含笑意的看着孔卫,“真是你们做的?”
孔卫停止了胸膛,“这还有假!试问这整个帝都,除了我们都卫军,还有谁有这等魄力?”
卫榄“呵呵”笑了一声,只是不知道这声笑声是嘲讽呢,还是被孔卫的话逗笑了。
“今天你们将北蛮细作的老巢捅了,都杀光了吗?”
孔卫那一张稚嫩的脸略一迟疑,“这个…”
卫榄声音顿时提高了几度,“莫非,做掉这些北蛮细作的,是另有其人?”
孔卫连忙道:“这个倒不是,怎么会是另有他人?”
这可是到手的功劳啊,不要白不要,都到嘴了,不可能再吐出来。管他是何人做的,反正在他的管辖区,那些行凶之人又不露面,那就是他们做的!
卫榄道:“那你为何支支吾吾不知?你不是说这些北蛮细作一直在你们的监视之下吗?有多少人你们岂会不知?”
孔卫道:“不是不知,我方才正在算…”
“那可是算出来了?”
孔卫暗暗咬牙,“算出来了,还有一些没有处理,不过,他们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没有人能在我们都卫军的铁腕之下逃走!”
他振振有词,拳头捏的嘎嘎作响。
卫榄道:“我方才刚进了一趟皇宫,跟帝君禀报了这一事。”
孔卫精神为之一震,这北蛮细作,可是南都的公敌,人人得而诛之,除掉这些北蛮细作,就可以还帝都一方平安。
既然帝君知道了这件事,莫非卫榄是带了赏赐回来的?
怪不得,卫榄火急火燎的召他回来,想到这,孔卫几乎笑出了声!
当然,他不敢直接笑出声来,而是问道:“帝君如何说?”
卫榄将半个身子探出长椅,几乎凑近了孔卫,“帝君说,这两日,他不想帝都再发生流血事件!”
从皇宫回来的路上,卫榄一直在琢磨帝君的话,最后归纳总结,就是这么一句。
孔卫诧异的望着卫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咽了咽口水,“便是北蛮细作也不行?”
卫榄收回身子,拿起茶杯,优雅的吹了一口,轻抿了一小口茶水,吐着茶气道:“我说的还不够明显吗?”
孔卫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怎么可以这样?没有赏赐就算了,现在让他终止流血事件,意思是说,他做错了?杀北蛮细作,是错的事?
“可是北蛮蛮子人人得而诛之,他们…”
“吧嗒”一声响,卫榄将茶杯重重的拍在桌子上,“要不,你自己进宫去问问帝君?或是指着帝君的鼻子大骂,这么做,是不对的,我们应当把北蛮蛮子赶尽杀绝,见一个杀一个?”
孔卫低下头,“不敢!”
卫榄“哼”了一声,“可听清楚了,从现在开始,到什么时候未可得知,北蛮细作,就让他们多活几日!”
“帝君祭祖拜天在即,不希望这两日再有流血的事情发生,你监视的那些北蛮细作,暂时先不动他们,你可听明白了?”
孔卫懊恼道:“听到了。”
卫榄挥了挥手,“你走吧。”
孔卫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出总都府,刚刚出门,属下手上将一只信鸽放飞,手上正拿着一张纸条,纸条已经被他打开。
只听得他兴奋道:“大人,容村又发生命案,目测死者,又是北蛮细作,我们现在可要…”
“大人你怎么了?又被总都骂了?”
孔卫垂头丧气,对着自己的坐骑就是一拳,捶得那高头大马嗷嗷叫!
倒霉!除了倒霉,他想不出还有什么词来形容他现在。
那几个属下被孔卫的举动吓了一跳。
“大人!”
他为了邀功,把这些北蛮细作的死,都算在了他头上,其实不是他们杀的,事实上,他倒是一直想找出这些北蛮细作的藏身之处,但是他们隐藏极深!
现在功劳没了不说,说不定还会惹一身腥,帝君有令,他倒是可以暂时不理会那些北蛮蛮子,但是他管不住那藏在暗处的势力啊,现在是谁杀的这些北蛮蛮子,他都不知道,怎么去要求他们停止呢?
他们没完没了的杀下去,最后背锅的,肯定是他!
真是吃不着狐狸还惹了一身骚!
大意了!
但是旋即他灵机一动!
对着那几个属下道:“记住!从现在开始,传令下去,死掉的北蛮蛮子,不关我们任何事,是其他人杀的,不是我们的人杀的!”
那几个属下惊得张大了嘴巴,午时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愣了好一会,他们才道:“大人!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孔卫想了想,随便编造了个理由,道:“兴许是帝君过两日要祭祖拜天的事吧,不忍杀生,总之,清明过后,就可以再把这个功劳揽回来了!”
“那大人,容村的命案,可还要赶过去?”
孔卫骑上马,“你们去吧,我不去了,记住我说的话,今晚要是再发生命案,可不关我们事了!”
那几个属下点头如捣蒜!
双方各自往相反方向而去。
不同的是,属下去的是容村,而孔卫则是回家。
坐在马上,孔卫忍不住为自己的聪明洋洋得意,有功劳,他或许还会揽一揽,没功劳还要背锅,他可不干!
一口咬定不是他们做的,就算是帝君,拿他也没办法,更何况,从一而终,这些北蛮蛮子就不是他们杀的!
晚风习习吹来,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舒展了一下身躯,打马往自己的府宅奔去。
累了一天了,回去可是要弄点好吃的,醉仙楼的醉鹅不错,一会让他们送两只来,再开上一坛陈年女儿红,好好吃一次,喝一喝,去去身上的疲意。
再泡上一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岂不美哉?
但是他怎么都想不到,他才回到府宅,醉仙楼的醉鹅还没送来,总都府便来人了。
卫榄又派人来找他叫去了。
孔卫本来不想去的,但是听来人说,卫榄很生气,不去的话,后果很严重,孔卫瞬间就怂了。
这帝都,他只怕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亲娘亲,另一个,就是卫榄。
他已经大抵料到了卫榄找他干什么了,无非还是因为又有新的命案发生,他已经决定了,无论卫榄问什么,他就一口咬定,不是他干的,卫榄找他谈过话之后,他就一定跟属下的都卫军下了命令,让那些北蛮细作多活两天!
再有命案发生,绝对不是他的人做的!
他倒不担心卫榄把他怎样,只是可惜了那两只醉鹅,醉鹅,要趁热吃才好吃!刚刚出炉的!热过的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