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真的是这么说的？”
“一字不差！”
“好，你先下去吧！”
“是！”
寝宫里，一个身形消瘦，几乎前胸贴后背的年轻男子缓缓退房门，正是刚刚趴在亭子上偷听的那个年轻人。
出门之后，他缓缓掩上门，门内重归寂静。
过了不知道多久，帝君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觉得这个杜雅茹如何？”
肩膀上按着的那只手顿了顿，随后又继续揉捏起来。
边沁的声音不紧不慢响起，“倒是有些趣！”
帝君道：“仅此而已吗？”
边沁“嗯”了一身，只是这一声尾音拖得很长。
“如果寂月城的事，真是她所为，她倒也是个人才。”
帝君淡淡道：“她想过平淡的生活，就不该来帝都！”
边沁却不认同，“她不来帝都，只怕死的更快！”
帝君没接话，似乎在等边沁继续说下去。
边沁沉默了一小会，继续道：“她那么厉害，那么优秀，便是不来帝都，他们也会费尽心思找到她的，她如果还只是想过平淡的生活的话，那么得不到的，他们会把她毁掉！”
帝君这才道：“难道在帝都，她想过平淡的生活，他们就如她意了吗？得不到，还不是会杀掉？从老四的话里，他已经对她起杀心了。”
边沁莞尔，“她若是不从，在哪里，她都得死，只是在其他地方，她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在帝都，或许还会有一丝反抗之力。”
帝君笑了，“靠老三？”
边沁不置可否，“昨夜，三哥在浩王府杀了几百人，他变了，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三哥了！”
“现在对她起了杀心的只有老四，听你的意思，你其实比较看好她，对老三的看法，也有了改观，但是老四想毁掉她，他们反抗得了吗？”
“一个老四他们都顶不住了。”
帝君摇摇头，“更别说还有大的和二的，二的虽然现在想要极力拉拢杜雅茹，但我听杜雅茹的拳馆计划，她是铁了心的要过正常生活，仁胜现在做的，到最后他必然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到时候，只怕会加倍报复到杜雅茹身上。”
“这样，你还认为她有反抗的可能吗？”
“大哥可是明确说了，他会帮忙。”
“他不是帮杜雅茹，而是在帮他自己，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取杜雅茹的好感！他会为了一个谋士，跟仁胜还有仁主硬拼吗？他没那么傻，一个谋士而已。”
边沁道：“既然如此，二哥和四哥，还有大哥，注定谁最后都得不到杜雅茹，这不是父皇您想要的结果吗？”
帝君道：“我最初确实是这么想的，他们三个，现在挺好的，我不想杜雅茹加入他们任何一方，来打破这个平衡。”
边沁笑道：“父皇对她评价很高啊！”
帝君道：“她的优秀，是有目共睹的，更何况，你不也看好她吗？”
“今天将他们召来，朕就是想看他们想要什么，如果他们狮子大开口，要权要势，那么离死就不远了，便是仁主不动手，我也会处理掉她。”
“但是他们什么都没要，只要了一些看起来珍贵，却本身就已经属于他们的东西，这说明，他们看出来了，朕并不想他们加入任何一方阵营。”
“因为如果朕最后给了他们天大的好处，官职，甚至是兵马，那么仁胜他们天天什么事都不干，也要把她抢到手！现在帝都已经够乱的了，朕不想他们再为一个杜雅茹，把帝都搞得乌烟瘴气。”
“他们很聪明，知道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
边沁听得有点糊涂，“那父皇的意思是…”
帝君不答反问，“沁儿你觉得呢？”
边沁顿了顿，叹息一声，颇有些无奈道：“他们守城有功，本可以重赏，但如果真向父皇你讨个一官半职，会被父皇你灭掉，如果什么都不要，就像现在这般，被二哥四哥逼迫，最后也是难逃一死。”
“我觉得她怪可怜的。”
帝君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个女儿，其实是最像他的，不管是性格还是思考方式，都是先以南都国的安危为出发点。
是真正的心系天下。
无奈她是一个女儿身，如果是男儿身，这帝君的位置，他怎么都会想办法传给她。
帝君摇头，“这世人，有谁人不可怜？便是朕，到了迟暮之年，为敌不过时间的璀璨，在无情的岁月面前，朕，亦是可怜人！”
“朕没多少时日可活了。”
如果此时站到帝君对面，便可以看到他整张脸气色差得吓人，毫无血色。
但两人似乎进行这样的对话很多次了，都看得很开，仿佛像聊家常一般，没有一点点悲伤的气氛，虽然帝君说的是真的。
前段时间，他确实大病了一场，几乎就要死去，现在，其实到现在病也依旧没好。
他得了一个不治之症，治不好了，只能靠最珍贵的稀有药材续命。
现在越拉越重，前些日，更是连话都说不出。
边沁强颜欢笑，“这人啊，有谁会不死呢？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只要赚够了，那么早便不是早。”
虽说他们已经看开了，但是并没有能够真正意义上可以做到云淡风轻，心里还是会闪过一丝痛楚。
帝君道：“可是，我不想你死。”
“其实对于杜雅茹，我们还少考虑了一种可能。她如果能在帝都已经被搅动的风云之下活下来，在仁主，仁胜，甚至是仁皇的斗争之下活下来，那么她就有那个能力，救你的性命！”
边沁如葱段的手指离开了帝君的肩膀，改为锤肩，“父皇，那若是我插一脚，帮杜雅茹在这场明争暗斗的风云中活下来呢？”
帝君背靠在躺椅上，长出了一口气，“可以帮她，但是不要帮太多，如果她是靠你才活下来，那没有意义，朕想你活着，就得为你挑选一个有能力可以让你活着的人，她如果可以从这场斗争中安然抽身，那么，她就是日后能让你活下来的不二人选！”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观望为主，如果她并非如传说般的有才华，那么就让她自生自灭吧！”
帝君缓缓闭上了眼睛，“乏了，你出去吧！”
边沁站在帝君身后，施施然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