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季长风知难而退
牙行是在市场上为买卖双方说合、介绍交易，并抽取佣金的商行。在牙行掌柜的指引下，一群大汉将季长风和老乔围了起来。
老乔此时显然是已经喝了不少，别看黄酒酒性温和，但是后劲较大。可虽然脑袋有点昏，不过人还是清醒的。老乔可真不愧真是一个老江湖，他在和季长风讲着往事的时候，同时也在注意着旁边邻桌的那群大汉。
老早的，老乔就觉得这群大汉肯定不安什么好心。别的桌子都在吃饭，唯有他们一桌一直是在盯着自己这一桌。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是自己曾经的仇家吗？老乔摇了摇头，在季府看家护院都已二十多载，早已不问江湖事，哪里还来的仇家。
但这群人到底是干嘛的呢？看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劫道的匪类，更不像是那市井的流氓混混，难道是少爷在哪里惹下的什么情债吗？
一想到少爷总是做好事不留名，老乔又是觉得不大可能，这小子在感情方面还真是一个雏，遂在心里暗道：管他去呢，爱谁谁吧。
季长风可没有老乔那般警觉，听老乔讲着往事可比听那些说书的有意思，不知不觉的也多饮了几碗。
民国初期，以铜元（俗称‘铜镭’）代清末铜钱为辅币，规定每个铜元可当铜钱10文（枚）用，10个铜元为1角，10角为一元。
四个小菜，一坛黄酒，就这样在闲聊之际进了这爷俩的肚子。酒足饭饱，季长风从口袋里摸出六角钱结了账，而后二人就打算前往在杭州的落脚地。
二人沿着钱塘门走着，正在这个时候，后面那群大汉似乎是按捺不住，终于将两人拦了下来。
一个面相憨厚的大汉来到两人面前，冲着二人抱拳道：“二位，对不住，我们老板想见一下你们，请移步随我前来。”
凭什么？季长风心里想着，刚听老乔讲了那么多关于土匪的故事，怎么就遇到几个劫道的了？刚想开口训斥，没想到老乔却先开口说道：“哦？怎么个意思？光天化日的，你们想干吗？”
“朋友，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们老板听闻这位兄弟在打听陈家的事，所以派我们来请二位一起聊聊。”这憨厚的大汉一脸正气，看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
季长风一听此话，顿时来了兴趣。随后看了看老乔，正好老乔也看了过来，于是二人相视一眼，便欣然同意，随着这群大汉就来到了钱塘门的一处茶楼里。
上了二楼，季长风和老乔便在那大汉的指引下直奔雅座。此时那包间里早有几人在那品着香茗，不时的还传来一阵说笑的声音。
那老板大约五十岁上下，这么热的天竟然还戴着员外帽，此时正和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子在说着什么。当憨厚大汉来到那老板面前低语了几句以后，那四十岁上下的男子便领着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抱拳离去。
“冒昧的把两位朋友请到此地，赵某实在过意不去，这里以茶代酒先给二位赔礼了。”
季长风看着这个老板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忽然瞄见这老板身后的一个男子，才终于想起：这不是那渝城将这会馆的馆长吗？
一年多以前，陈氏兄妹二人前往渝城游玩的时候，因为遭遇宋启文老爹不幸离世，所以陈卫兄妹和季长风都被‘请到’宋府对质。等一切都结束以后，季长风将陈卫兄妹送回到渝城的江浙会馆。
在这途中，季长风和这江浙会馆的馆长有过短暂的接触。因为和面前的这个赵老板只是点头神交，并没有说过话，而和赵老板身旁的那个男子聊了许久。所以，季长风对那个男子印象颇深。
那老板似乎对季长风也有点印象，不过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一时之间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面前的这个小子。而他身后的男子，不知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这一年多的时间，他见过的人太多了吧，所以他一时也没有想起季长风到底是谁。
赵老板眯着双眼，看着面前十分面善的小子，于是开口问道：“这位小老弟，咱们是不是见过？”
季长风坐在赵老板对面，微笑的说道：“赵老板，我们应该是见过一面，在渝城的江浙会馆。”
经过季长风的提醒，赵老板终于想了起来。一年多以前，跟随陈卫兄妹二人前来的，正是面前的这个小子。
赵老板轻轻的拍了一下额头，恍然大悟道：“哦！你是陈卫的那个同学！我就说在这杭州城还会有谁惦记陈家呢？”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那个牙行掌柜在门外向着里面瞄了几眼，正好让赵老板看见了。由于季长风和老乔都是背对着门口，所以他们也就没有看到那个牙行掌柜。再说，即使看见了，他们也不见得能认识，毕竟在那牙行打探消息的时候，季长风和老乔并没有见到这个掌柜。但不代表那掌柜没有见到他们，所以也正是因为那掌柜的给报信，赵老板这才知道有人在打听陈家的事。
赵老板朝着旁边那男子摆了摆手，在他耳边悄声说道：“给老戴几个大洋，把他打发了，剩下的事，你懂得……”那男子点了点头，也没有开口说话，便从季长风二人身旁走了出去。
“对不住对不住，杂事比较多，让两位朋友见笑了。”说着话，赵老板又敬了二人一杯茶。“小兄弟，赵某一向直来直往，所以也就开门见山了，不知你打探陈家的消息是所为何事呢？”
季长风听了此话，一下子怔住了，这个怎么说？说是为了陈新竹吗？堂堂七尺男儿打探人家消息只为了一个女人？好说却不好听啊！
脑袋一转，就听季长风说道：“是这样的，我和学长陈卫一见如故，可是自从学长东渡日本求学以后，我们便断了联系。前些日子，正好我来杭州游玩，所以就想去学长的府上求得学长的联系方式。”
“日本？不对吧，不是说陈卫那小子去的是法国吗？他还从我这里借了五千现大洋啊，说是要带着妹子一起前往法国。看在和他父母的关系，所以这五千现大洋赵某以月息一分借给他的。”刚说到这里，就见这赵老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嘶！不会是有什么诈吧？那小子从小品行可就不怎么样，要不是看在他死去的老爹老娘的份上，赵某也不能这么相信他。”
季长风皱着眉头，而身旁的老乔倒是在喝了几杯香茗以后惬意了不少。似乎就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自顾自的在那里品起了香茗。
“赵老板，或许我的信息也有误吧，可能学长真的是去法国也说不定。”
那赵老板听到季长风所说的话，久久没有说话，而是想了片刻以后，对着另外一个大汉说道：“快去，将我的白玉笔筒拿过来，另外再请王掌柜过来！”
“是！东家！”大汉称是随后转身而去，但此时的赵老板却没有刚才那么镇定，而是站起身来来回踱步。
主人家这样子，季长风可就坐不住了。想要开口告辞，却又想知道学长陈卫的下落，正踌躇间，就见刚刚离去的大汉带着一个六旬开外的老者走了进来。
那老者脚步颇快，一边走一边还疾呼道：“东家，那小子质押给咱们的御提诗文白玉笔筒是个赝品啊！”
赵老板闻听此言，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随后又从那个老者手里将那个白玉笔筒拿在了自己的手上，仔细的看来看去。
再用放大镜看了一会笔筒后，赵老板咬牙切齿的说道：“陈卫！你这该遭的小子，竟敢欺骗老夫！”
……
在赵老板那里并没有得知陈卫和佳人的消息，反而又听到赵老板添油加醋的说了陈卫一些坏话。季长风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在离开那座茶楼以后，便和老乔打算第二天就离开杭州回转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