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无光的环境中，张文若好似一个游魂般漫无目的的飘荡，四周传来女子和孩童的哀嚎声，求饶声，落入耳中，沉入心底。
虚无的黑暗中，突然一道让人熟悉也让人恐惧的质问声仿佛贴在耳边响起。“东西在哪里……告诉我，东西在哪里……”
张文若心头恐惧，却又无法屏蔽掉那个声音，可越是恐惧，便陷得越深，突然一阵白光亮起，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画面，那个无数次曾在梦中出现过的画面。
又是那个黑衣蒙面的死胖子，手里提着屠刀，无论张文若怎么挣扎，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刀一刀地剁掉自己的指头，疼痛感无比真实，让人难以摆脱。
每次醒来时张文若能意识到这是梦境，可在梦中，他却又成了那个任人宰割的少年，无力反抗，只能认命。
好在这个梦做了多年，他已经有了些许抵抗力，甚至偶尔还能在梦里把那个剁他手指的死胖子给骂得狗血淋头。
昏昏沉沉，梦中又是梦，一场惊吓后画面一转，他又来到了凉州天河旁的长亭，而长亭之下是那位心心念念的身影，轻轻抚琴，奏起一曲悠扬动听的长相思，张文若缓缓行去，却发现这长亭好似永远也走不完那般，每进一步，那个身影的地方便后退一步，无论走多久，始终都和她隔着那么长的距离。
他疯了一般的向前跑去，画面随之如水波，开始晃荡，不稳，直至彻底碎成了无数光影，再一次浑浑噩噩，陷入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画面又一转，明月当空，清风徐来，清瑶背对自己，眺望远方，张文若终得如愿，缓缓走到她身后，轻轻唤了一声：“清瑶……”
那白衣身影回过身来，苍白的容颜上挂着狰狞的笑容，眼角两行血泪滑落，滴答滴答，滴在她的白靴子上。
“文若哥哥……你为何不救我？文若哥哥……我好害怕……你不是答应了要保护我吗？为什么不救我……”
张文若心绪不宁，连忙说道：“清瑶……你别怕……我这就来找你，我再也不走了……”
那白衣身影突然怒吼起来：“不！都是你害的我！是因为你我才会死！”说完，她伸出手来掐住了张文若的脖子，不停地摇晃。
这次，张文若一声大吼，彻底从梦中惊醒，坐在床边恍惚了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再看房中摆设，竟是自己在巡查司的卧室，顿时开始努力回想着之前的事，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回来了，毕竟当时援兵到来，一行人想必也不会再有什么危险。
此时，门外姬红叶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看着张文若就开口调侃道：“大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生怕别人不知道您老睡了这么久？”
张文若没有机会她，摇了摇头问道：“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三五天吧，回来之后事儿太多了，没去记。”
“情况如何了？”
姬红叶平静地走到桌前找了张椅子坐下，随后说道：“傲血门人全部被捕，龙华被道家人带走了，剩下的人关在我们巡查司。”
一听此言，张文若生了兴致，直接坐起身来，不料动作太大，起身的那一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割破了手指。“我去！什么东西这是？”
说完，他撩来被子一看，一把剑摆在自己的床边，仔细一回想，才发觉这是之前从那位莫先生那儿抢来的剑，心下有些欢喜，毕竟当时第一眼看见，就有些喜欢，此时落到自己手里，更是说不出的痛快。
“往生剑！真是一把好剑啊……”
姬红叶想了想继续说道：“抬你回来的时候，你死抓着这把剑不松手，看来是真的喜欢，索性就没拿走，不过这算是收缴之物，过后得拿去充公的。”
这话一出，张文若立刻就不乐意了，义正言辞的说道：“这剑是我的了，咱们燕北规矩，和魔教牵扯的案件，战利品谁抢到谁的。”
“不行！公事公办，你以往在燕北做过多少这种事我不管，到了我手底下就得按规矩办事。”姬红叶依旧平静，只是眼神却是那般不容置疑。
“行了吧，姬主司，你们这些喜欢弯弯绕绕的人总是这样，难道你就真没做过以权谋私的事儿？不如学学我，喜欢就是喜欢，想贪就是贪！”
姬红叶冷着脸，眉头微皱，言道：“我没做过以权谋私的事儿，我只是比你懂得利用规则！”
“那你说，如果你要这把剑，你又会怎么做？”
“我会拿去充公，依律，充公之物可用作赏赐，不过是花费点心思打点关系而已，但终究名正言顺。”
一听此言，张文若一拍床榻，言道：“不还是以权谋私嘛，说得那么好听，行了行了，你当做没看见行不行？”
“不行！我是巡查司的代理主司，不能给你开这个先例！”姬红叶一本正经地说到。
张文若见她不似开玩笑，再想到京城确实不比燕北，索性问道：“那你说，我要这把剑！怎么办？”
听到此，姬红叶的神情越发凝重，不知想到了什么，言道：“你还有心情关心这把剑，罢了，我也不想同你计较，一把剑我倒是能帮你留下，不过得按规矩来！现在我们得聊聊你的问题！”
“我？我什么问题？”
姬红叶犹疑了片刻，压低了声音问道：“你那双眼怎么回事？煞气如此之重，你对龙华施展幻术时，沈长流，百里明月，还有我，以及傲血门的人都看到了。”
一听此言，张文若也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煞气乃是天地气息的一种，比之灵力更显霸道，也极易影响人的心性，原本是魔族的修行根本，而西凉魔教也有不少人为了力量而沾染煞气。
张文若体内的煞气源自那一双赤瞳，以往他自己也很注意这个问题，可当日对付龙华时生死一线，实在是顾不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