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以为你并不想见我。”张文若恢复了平静。
姬红叶轻轻捋了捋头发，“早晚得见面的，今日我同意将巡查司并入悬剑司，其中意义你可明白？”
张文若愣了愣，“难不成是因为我？”
“当然！文中流算什么，不行此举他也玩不过我。”姬红叶很是坦然地说道。
张文若需要，眼神躲闪起来，“你我之间的婚约……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有名无实。”
一听张文若此言，姬红叶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个男人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顿时表情变得很是奇怪，随即眉头一挑，微嗔道：“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你我既有夫妻之名，从今往后把巡查司那些势力交到你手里也无妨，毕竟成婚之后我的心思会放在姬家上！”
此言一出，张文若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顿时感觉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不然你以为呢？虽然你人还不错，但本姑娘的眼光可是很高的，你我之间的情义，许多也到知己便足够。”
张文若心头轻松了不少，笑道：“如此便好，姬姑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姬红叶看着他，欲言又止，随即笑了笑转过身准备离去，“对了，小心文中流，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提醒你了，这个男人很危险，若是可以我会想办法除掉他，哪怕……他早晚也会死在武帝爷手里。”
“其实文中流人还不错。”
姬红叶回眸一笑，很是随意地说了一句：“你也是巡查司的老人了，人心不可测啊，别到头来坑了自己。”
张文若冷漠地摇了摇头，“此事就不劳姬姑娘费心了！”
姬红叶无奈一笑，缓缓离去。
看着那红衣身影撑伞走远，张文若陷入了沉思，他其实还是挺喜欢姬红叶这个人的，但这种喜欢大多来自于欣赏，若姬红叶是男人，兴许二人可以成为不错的兄弟吧？不知何时，张文若心头竟生发了这样的念头，但很快他便苦笑摇头。
……
……
傍晚，大雨滂沱。
沈长流的府邸中灯火通明，房中的男人看着不远处墙上的书法，“天下为公”四个大字苍劲有力，于这墙上多年，更是在他心里挂了多年。
他出身王道沈家，亦是“文”字一辈中修行天赋最好的那位，但他却连名字也没得到一个，若不是遇见了师父赐他“长流”二字，恐怕会随便起个沈一之名，当然就算是这个一也是天下第一的一。
这些年来，这个男人对沈家的恨意随着岁月而越来越深，当然这并非因为那“小杂种”之名，或许沈家因为其生母而带给他的种种羞辱不过是一个源头，这一切的恨意还是因为王道沈家的作为，权臣世家的“作为”和“不作为”。
沈长流早年拜在剑圣门下修行，剑圣洒脱的性格，超脱世俗的淡泊他是一点没学会，倒是学了那位大人物一身正气。
若不是遇见了百里明月，他是不可能在京都拥有如今地位的，这些年来多少大小事皆有那丫头帮助，毕竟百里明月生在皇家，见过的勾心斗角也不少，加上聪慧，对于权谋之术更是一点就通，所以这些年也是为沈长流挡下了无数明枪暗箭。
和她携手并进这么多年，沈长流的性格也变得沉稳了许多，心思也细腻了不少，当然二人的感情也是变得越发微妙。
世人常说沈长流是靠着女人上位，这句话其实并没有错，以他的性格想在这阴谋诡谲的京都待到今日定是不现实的，所以算起来百里明月也算他半个师父，他教她剑术修行，她教他权术和人心。
但都没人教他们如何面对情感，或许这也是会酿成如今这般境况的原因，所以此时沈长流的内心很复杂，他从来都是选择逃避，不敢直面。
哪怕百里明月那丫头无数次想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但都被他以各种方式躲避。
世俗二字真正可怕之处在于人言可畏，自小听惯了别人叫他“小杂种”的沈长流更是能深切体会到来自人心的恶意，师徒的不伦之情带来的人心恶毒当然远胜前者。
更何况他心里还有远大的抱负，的确覆灭王道沈家是其一，这里面也难免夹杂了些许私恨，但他更想的是改变这个燕国，正如墙上那四个字写的那般，“天下为公”。
所以这些年来他从不敢松懈自己的修行，因为实力是他站稳脚步的根基，所以他爱权力，因为权力是他说话的分量，也是他靠近理想的阶梯。
沈长流何尝不明白百里明月对他的感情，就像之前在公主府最后一次相见，沈长流心里清楚，若是自己愿意开口出答案，那个傻丫头就算舍弃一切跟他远走天涯也是可能的。
但沈长流没有沐文君和姬长枫的勇气，他也不愿意就此了却残生，百里明月清楚他的想法，所以失落，失望，直至绝望。
人这一生，最不该的就是有了不能有的执念，对于百里明月，她不该奢求一个心里并非算是她的男人舍弃一切，对于沈长流，他最不该的就是给了一个傻女孩儿不能有的希望。
一缕情丝，两副惆怅，多少心意只能掩于唇齿，止于岁月。
那个男人的神情在烛光之下便得越发落寞，明明这一切的烦恼都是他自找的，这段时间，他的修行停步不前，心境也不停跌落，曾经的沧海一剑，此刻怕是连剑心都快丢了。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沈长流并不想理会，因为自己府中的人一般这种时候不会来敲他的门，唯一的可能便是来了客人，但现在不管是谁，他也并不想理会。
于是那个黑衣身影直接推门而入，缓缓走到了沈长流的书桌前，很是随意地搬了张椅子坐下。
沈长流抬起头，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你来做什么？”
“我觉得你现在应想喝点酒，所以我就不请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