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想，这件事好像是有人故意这么安排的，沈家亲卫的死和长老的死想必是不足以搬倒张文若，但若是沈文轩死了呢？顿时张文若好像猜到了什么，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唐婉，苦笑了起来。
姬红叶整了整衣衫，来到张文若身前坐下，言到：“准备一下吧，待今日一切事结束，一同进宫见老爷子。”
“你去复命？那我又何必去一趟呢？”张文问道。
姬红叶的眼神逐渐深邃，缓缓言到：“可别小看了南宫那位老爷子，别的我不敢说，但就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凡是京城发生的一切，绝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线，你如此，我如此，文中流更是如此，事态到了今日这个地步，有些事儿需要一个结果，不然堂堂燕国都城，让魔教之人来走一遭还能全身而且，岂不贻笑大方？”
“年少时曾听过老爷子的传闻，我当然明白他不简单……”张文若欲言又止，他突然想起当日在逍遥书院见到张成蹊的画面，那时候自己答应帮它从南宫偷一幅画出来，今日或许是个不错的时机，所以直接答应了姬红叶，也不再多言。
……
……
此时的南宫中，白纱帷帐后的男人阴冷地看着回来复命的玄天司众人，虽然神情平静，但连李三玉公公也感受到了这位帝王的杀意，当然这也不一定是对手下人办事不利的愤怒。
“陛下，臣等无能，当重责！”
帷帐后传来那苍劲浑厚的声音：“行了……下去吧，朕都知道了。”
几位玄天司的人面面相觑，若不是跟随这位爷多年，此时恐怕会以为陛下的意思是让他们回去等圣旨领死，好在这位爷虽说同样城府极深，但杀人的事绝不会拐弯抹角。
于是几人奉命告退，随即三玉公公来到帷帐前，轻声言到：“爷，妖族那些人已经动手了！”
帷帐那边沉默了一会，随后缓缓传来一声叹息：“唉……罢了，只要那丫头死在燕国就行，至于是死在我们手里还是妖族人的手里，都无所谓了。”
李公公低头沉默，他从来就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说话，什么时候不可以说话，就像今日这般，明知道武帝爷是在恼怒隐宗，自然懂得该闭嘴就闭嘴。
“三玉……文中流那小子抓到了吗？”
“还没来得及及跟爷您说，先前隐龙卫来报，人抓住了，但这小子吵着嚷着要见你，被我扣下了。”
武帝爷终于心情好了一些，“哦？这小兔崽子真是有点意思呢，比他爹还会闹腾，准了！让他来见朕，对了……把巡查司的人和刑部的人都召来，朕今日在南宫犒赏他们！”
李三玉愣了愣，他当然知道这所谓犒赏并非字面上的那个意思，说是犒赏还不如说是问罪，只不过，或许武帝爷没有想着重罚那些后生小辈罢了，言至于此，李公公连忙告退前去传旨。
前脚刚一走，帷帐后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出来吧！”
来着是一位灰衣中年男人，他的神情有些萎靡，无精打采的来到帷帐前，缓缓跪下：“老臣见过陛下！”
“你怎么回来了，朕不是说过，终身不得入中原吗？”
“陛下，臣老了，想家了，如今的我已不在乎生死，所以这才来向陛下报个备，凭您处置。”
帷帐后的男人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说道：“你不该回来，当然，朕也不是非要你死，只是朕不明白，你为何要回来？”
“重要吗？您了解臣，不该说的我不会说，生杀予夺皆在陛下，臣不会拿家人冒险的。”
“你知道，朕向来说到做到，既然说了不会杀你，你且安心。”
“陛下也说过不准臣再回中原。”
“你想死吗？朕可以成全你。”
灰衣男人低声道：“当然不想。”
“罢了……自废修为，此后……留在京都吧。”
灰衣男人想了想，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多下陛下，皇恩浩荡，臣感激涕零。”
“行了，朕最后再说一次，赶紧走吧，别让朕再看见你，岁数大了就好好活着，别总想着往死路里趟！”
灰衣男人磕头行礼，随后告辞转身离去。
“对了……现在可以告诉朕，芷曦那丫头的身世了吗？”
那个男人楞在原地，沉默了片刻，“人死如灯灭，故人已去，那些事儿没必要再拿出来说了。”
“好一句人死如灯灭，那你这些年还在执著什么呢？”
“她儿子还活着，我得看看他是不是活得好。”
“朕只要一句，别说不该说的话，你要知道，你可以死，蜀中还有这么一大家子人呢。”
那灰衣男人想了想，又沉默了许久，“罢了，芷曦的确是您的女儿，可您会替她报仇吗？”
“朕有很多儿女，这些年死的死，逃的逃，朕总不能都顾得上。”
灰衣男人沉默着，他明白这世间最是无情帝王家，帷帐后的男人连那位坐上了皇位的亲儿子都能无情地杀掉，更别说在意一位自小流落江湖的女儿，所以他不再多说什么，继续朝殿外走去。
这次，待灰衣人离开后，帷帐打开了，床上下来一位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他的目光深邃可怕，叫人不寒而栗，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慌忙间跑到一旁书架去翻找，不久后找出了两幅画像。
一幅画像经过精细的装裱，上面画着一位少女，眉目清秀，神采飞扬，算不得多美，但十分灵动，眼中神韵夹杂着些许狡黠，颇有几分古灵精怪，武帝爷的眼神闪过一丝落寞，随后他又打开了一副简单的画卷，那是前不久玄天司呈上来的档案画像，画像上是一位男子，面容清秀，眼神狠厉，正是当年张文若初入巡查司时入档的画像。
他看了又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那灰衣男人提起，之前他还没觉得什么，但此刻看两幅画像竟是有些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