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消息一开始还是没有人相信的,毕竟那时的张文若仅仅只是以为地阶巡查令,没多强的实力也更没有权利,但这个男人依旧让黑道上的朋友帮忙宣传,渐渐地有些人愿意来到燕北和张文若接触,他定下规矩,白道生意受官府庇护,黑道不得找麻烦,而黑道生意,官府同样庇护,但定期交纳费用,一部分用作燕北建设,一部分官员收入囊中,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张文若创立的体系之中,黑道白道以及官员。
再有些年后,张文若的实力大进,这个少年便意气风发地挑战了燕北各大黑道高手,也就此收复了不少人心,黑道中人皆是知道这位巡查令和其他人不一样,很讲规矩,再有后来他剿灭太行山土匪一举,更是奠定了他在燕北的地位,于是不过十年光景,当年的荒芜之地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城镇,虽然依旧混乱,但至少不再有人会因为吃不上饭而选择杀人越货,最多也就是加入黑道做坏事。
于是这个男人又召集燕北各大黑帮,定下规矩,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都给他们讲清除,于是后燕北就成了燕国黑道最多但却最有规矩的地方,不过这少年没能想到的是,自己的举动虽然让燕北变得富有起来,但渐渐也有不少流寇逃犯因为燕北的特色而逃亡到此地,这也就导致了后来燕北巡查司的不作为和无能为力,他张文若一人又能抓多少罪犯呢?说道底,若是从大燕律法来看,他自己就是一个犯律之人。
所以张成蹊会觉得这个少年有意思,一人之力改变一方风土,怎么想也是很传奇之事,从以往事迹来看,他也做了不少对百姓有利之事,哪怕很多方式根本不可取,但燕北就是这么一个地方,若不用非常之法怎么医治这非常之地,张成蹊便是看中此人的心性和能力。
之所以这次她要将张文若推向天荒大会,也是想让这个少年展现在天下人面前,然后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宣布,他将会是人宗的下一任宗主,这是她的选择,也是眼下最好的选择,毕竟人老了,总是害怕有些事儿来不及做,想必宫里的那位也是如此吧,张成蹊一袭白衣立于房檐下,看着面前低落的雨水,神情很是恍惚。
今日的三清观突然到访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一身布衣,撑伞行来,真是昨夜出现在宋老六酒馆的唐坤,或许对于一个心里藏着秘密的人而言,最痛苦的就是没人懂他的秘密,“草民唐坤,拜见皇……张前辈。”
“我本以为你不会再回来,就此死在燕北不好吗?”
唐坤面无表情,“死很容易,不留遗憾很难。”
“所以呢?回来作甚么?”
“杀人!”
张成蹊的眼神变得阴冷起来,“为了芷曦还是为了你自己?”
“不知道,但他必须死!”唐坤的眼里丝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杀意。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张成蹊的目光越发冷厉。
“当然这有些冒险,但我想这世间恨他的人里面,只有您最有可能杀得了他!”唐坤上前一步,刚好站到了屋檐下雨水低落的地方。
张成蹊摇了摇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恨他?这就过了几百年,什么恨也都随着岁月消散了。”
“情至深恨之切,您要是不恨他就不会还留在京都。”
张成蹊嘴角流露出一抹冷的笑容,“我见过不怕死的人,也见过蠢的人,如你这般蠢到不怕死的还真是第一次见!”话音刚落,她的双瞳化作赤红,唐坤还算了解她的能力,但就算可以避开了她的目光却也还是中招,顿时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您真的甘心吗!?堂堂昭烈皇后被人称作妖女,绑上了行刑台在天下人面前被活活烧死!”
张成蹊摇了摇头,冷声言到:“被烧死的那位女子是沈极镇找来替代我的,相貌神似,没有一点修为,当年是我亲自将自己的灵力强行灌入她的灵海,才能以假乱真,可对于一个没有修行过的人而言,灵力强行灌入身体的痛苦不比烈火焚烧更轻松,她才十六岁,因我而死,还挡下了一切罪名,说到底,我已经不是当年张成蹊。”
唐坤冷笑了起来,“若没有沈极镇,被绑上行刑台的不就是您吗?”
“罢了,没什么好说的,化作尘埃吧!”张成蹊脸色一变,再也没有了耐心,只见唐坤的身上开始燃烧起火焰,那黑红色的渊火跳动,火光笼罩了那个男人。
不过片刻后,那被渊火吞噬的男人缓缓站了起来,火势没有半分减弱,但突然,一片冰层自他的身上脱落,渊火也随着那冰层落到地面,融化成水汽,紧接着渊火熄灭,随后,这个男人仿佛蜕皮一般,开始从身上掉落冰层,每掉落一片,渊火便减弱几分,知道最后他依旧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
“渊火燎原,烬之方灭,要不是早有准备恐怕今日真的要死在您手里了!”
张成蹊略微有些惊讶,“你竟能掌握千山雪,预先以冰层为防御挡住渊火,再以脱落这层冰甲而摆脱渊火,还算有点意思啊。”
唐坤警惕地盯着张成蹊,“前辈过奖了,若我学的是完整的千山雪,今日或有胆同你一战,只可惜我只看过前几页,言归正传,既然您没心思和在下联手,那就当做今日没见过吧,想必我将行之事就算你不赞同也不会反对吧?告辞了!”
说完唐坤挥袖卷起雪霜遮挡视线,随后消失不见,张成蹊没有去追,因为没什么必要,或者说唐坤想做什么都已经没办法令她感兴趣,现在的她只想培养张文若接班,然后找个自己喜欢的方式,了却残生,大半生都为别人活了,最后一次,她想着哪怕为自己选一个喜欢的埋骨之地呢?也算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