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昶…”路珩一板一眼地叫道，郑重地像是要托付什么永久一样，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发问，只是泛泛问道，“这个台词？”
“首映那天……”
“行昶！行昶！”门外传来了韩裴哲标志性的尖锐声线，像是菜地里的野鸭子。
“给他打个电话吧。”还有魏讷沉稳的声音。
“我没他号码，你呢？”韩裴哲明摆着应付做事，没想着要正经寻一寻行昶，只是待在走廊乱叫几声罢了。
“我有他经纪人的。”魏讷聪明地没有提及他与行瑾的联系。
门外两人的对话就在路珩背后响起，行昶也听的清清楚楚，不过茶水间里他俩还在僵持。行昶被韩裴哲坏了好事，正赌气不愿意出去，而路珩还沉浸在刚才行昶的话里，消化着前后的意思。
一个扭头撅着嘴，一个低头沉思，两人的智商好像都不在线。
“李翼礼出事了，没有跟他的行程，先回去吧，给导演说一声。”韩裴哲主导了魏讷的意愿，明摆着又要作妖。
隔间里的路珩终于上线，他推开门，侧身探头示意道：“行昶马上就来。”
还没等韩裴哲反应过来，行昶从路珩身后挤出来，出门时还不忘把路珩手上的剧本翻到合页，重新扣在路珩的怀里，凑近悄声说了句：“你再看几眼。”
门外的韩裴哲还是一样的虚伪，惊呼道：“终于找到你了！”
“闭嘴，快走吧。”行昶对这样的韩裴哲已经习以为常，他甩下身后的人，往前走去。
那边工作人员已经准备就绪，行昶和韩裴哲还有一众演员都排上顺序，由魏讷本人于他们对戏。
导演自带偏心的把韩裴哲放在第一位，而行昶则等在最后。
台上耀眼的聚光灯里，是韩裴哲在演出，侧身的角落里，行昶就站在光源的一步之外，隐在后台的黑暗中。
在几米外的台下，路珩的身影从来没有移开黑暗中的那个人影，他并不在意韩裴哲的演出，甚至觉得闪烁的灯光碍眼。
在黑暗中，行昶悄悄地探头，几点在逃的光亮正好落在行昶的肩头，在暗色中撩着行昶的睫毛，把那个让人着迷的瞳孔叫醒，像是焕活了行昶眼底的星光。
角落里的路珩看的入迷，连耳边几名表演者重复的台词都不太在意。不过他发现了，这场戏，和刚才行昶在茶水间里背的那场完全不一样。
脑海里一遍回演刚才的场景，简单的几句台词却逃不出思绪的迷宫，他好像就要找到最终的意思，却又被行昶偷偷给他的笑容打扰，他含蓄地挥手回应。
“首映？”路珩手上还拿着剧本，他明显记得那页里没有这句。
终于等到了行昶，导演和工作人员都疲惫了，重新调制好灯轨，只有魏讷长了长腰，准备再次进入情绪。
台上的行昶挂着写有自己名字的名牌，一副乖巧的样子。
正前方的魏讷向他示意，然后开始带动舞台氛围，清嗓喊道：“向寒！我们俩，早该在一起！”
“不……”行昶并没有向先前几个表演者一样被怔住，而是自然的接住了魏讷的情绪，全身心的倾如台词中，以至于他的手指都在颤抖，“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
决绝的拒绝，近乎癫狂的嘶吼，像是在用生命为故事写下终章，用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发泄向寒对任望最后的好意。
行昶的表演自然而又层层递进，情感发泄没有一丝的强硬，直接把现场众人带入到戏里，让人清晰地看到当时的场景。
“向寒！你听我说……”魏讷没有想到行昶居然如此在行，把他也带入了真正的戏中，他甩下剧本起身走向舞台，站在台下与行昶对视，为任望也注入了灵魂，“有我！有我在！”
“你！我！我们！这个世界！本来就不相容，现在……”行昶啜泣着，一度哽咽道说不出台词，不过他依旧存着理智，咬牙道，“现在，我也不需要这个世界了。”
“我来！我代替这个世界，我来需要你！”魏讷高举着手臂，那极力伸长却够不到行昶的指尖写尽了绝望，像是在祈求最后的机会。
可此时的行昶却移开了眼神，不去看台下的魏讷，他空洞的瞳孔定睛在远处黑暗里，在那里准确的找到了路珩。
“说，说你爱我……”此时的行昶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只剩下软弱的气声，他还没有出戏，但却紧盯着戏外的人，和向寒一样，私心里想要一个承诺。
“说……”命令间带着恳求，这是戏外行昶从没有过的状态。
眼看着行昶脱离了他的掌控，魏讷应是感觉到了任望当时的绝望，他也迎上了行昶悲哀的和旋，由着行昶在台上无神无主的踱步。
“我……爱，我。”魏讷还没有说完，行昶就自行延长了试镜的场景。
本来这场表演到此时就算结束，但是，但是行昶，是向寒！
剧本里的向寒，在任望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就失足掉下天台。
行昶也……
行昶疲惫的双眼慢慢涣散，闭眼沉进了永眠，一头栽下舞台。
舞台虽然不高，但行昶失力时是头向下的，幸好魏讷眼疾手快，接住了行昶虚脱的身影。
等坐席后的路珩匆忙赶来，行昶已经靠在魏讷怀里，周围围上了七七八八的人群。
路珩扒开眼前的人，韩裴哲、祝以桥，这些人在他眼里都不重要，他仓皇间扔掉了双手上的行李，面对这样的行昶却让他双手无措。
“抱歉。”此时的路珩一心只想着地上蜷缩着的那人，他蹲在行昶身边，从魏讷手中接过了行昶微颤的身体。
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行昶也放下了戒心，他刚触到路珩的身体，指尖就绞住路珩肩头的衣料，在路珩的脖颈大口地呼吸，像是搁浅的深海动物终于有了海水般。
“没事了，我在。”路珩不断地顺着行昶的后背，安抚道，可怀里的行昶还在呢喃，固执地确认他的身份，“路珩……”
“嗯，我在。”路珩不厌其烦地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