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高度市面上应该没有,需要定制。”行昶上了车就在按计算器。
张奶奶的臂展身高数值不大,市面上能买到的尺寸,使用起来大多很费力。
“储物空间还得增加,再在卧室腾出个小空间放茶具。”
陈爷爷喜欢喝茶,收纳要尽量做到干燥不受潮,腿脚不便的时候可以不出卧室就能休闲喝茶。
“浴室的防护还得再加强,脚下要做防滑的砖,净宽还得配合轮椅宽度。”
陈爷爷腿脚不好,一定要防止滑到摔伤,如果以后坐上轮椅,还需要一切方便。
行昶竖着指头一一数着,如负重任的清点造价。
路珩一边点头肯定行昶的想法,一边分心将感官分给副驾驶。
在他的余光里,行昶翘起的手指掠过肩头的碎发,小声喃喃时嘟起的嘴巴,又被纠结 的上牙轻轻咬起。
路珩没有瞥向行昶的眼睛,只是在想:“他此刻看向哪里?”
他的眼睛里,是养着星罗密布的夜空,还是藏着古灵精怪的主意。
“车总?”行昶唤了一声“聚精会神”开车的路珩。
“嗯。”路珩藏起了那一缕目光,应到。
“我记得这个项目的特贫补助还没有定下,是准备后期给补贴吗?”行昶殷勤的凑上笑脸。
“不知道。”路珩如实回答,公司属于事业部制管理,他虽名头最大,可也只负责决策大事。
“啊?好吧。”行昶心里的小算盘算是打乱了,不过求人不如求己。
本来总裁就不该出现在自己生活里,现在还借着关系求人办事,却有不公。
他拿起手机搜索,申请补助也不是很困难。国家开出的贫困证明,和陈爷爷的残疾证明,还有独生子女养老证明。集合起来,拿到补助应该不难。
“我帮你。”路珩并没有拒绝行昶。
“不用,大路挺好走的,不需要你这个后门。”况且走程序下来也不会很慢,没必要像抢钱一样,早早内定下名字。
“嗯。”路珩眉梢微抬,表示赞同。
“话说,我知道一个家具定制的店,原料大多是木材,所以工作室里有很好闻的木屑味道。”
“就在二环,你知道吗?不要告诉我那家店还是你开的。”
……
行昶断断续续讲着自己的钟爱,发现一类的,路珩就细心的听着。
路珩喜欢嘟嘟嚷嚷的行昶,是愿意和自己分享他的行昶,是愿意让自己走进他的行昶,是被自己找到他的行昶。
一转眼,车开到行昶的公寓前,行昶总算感到自己身体已经精疲力竭了。
他提着包,转身,路珩已经在车门外等着,借路珩的手下车。
“谢谢,晚安呐。”行昶目送着路珩上车,扣了车窗,说道。
“晚安。”路珩的薄唇轻拢,舌尖微挑,说出自己不太熟悉的字眼。
晚安,愿你今夜安宁如梦,愿你明日清神梦醒,愿你在月色冷光中深眠,愿你在长夜漫漫中熟睡。
行昶转身拾阶而上,他刚刚踩上三楼的走廊,就听到了管一洲的声音。
“该死,快点啊。”声带紧张的颤抖,让这简单的话说出口,就带着惶恐不安。
行昶觉得事态已经无待蓍龟,他忐忑不安的冲出楼道,看到管一洲正慌张的在包里寻找钥匙。
“管一洲 !”行昶冲了过去,管一洲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身体终于如释重负。
可刚才虚脱的双腿正强行支撑他站立,现下紧绷的神经一松,管一洲便也脱力的坐在地上。
“管一洲 ,别害怕,我回来了。”行昶不知道管一洲经历了什么,可是看见他惊魂未定的神色,也不敢问太多,先安慰着。
行昶开了门,扶管一洲走进,坐在沙发上,取了毯子裹着他单薄的身子,然后又去到了被醒酒茶给管一洲。
行昶悄声坐在管一洲身边,他闻到管一洲身上浓重的烟草酒精味道,大概猜到大半。
可管一洲是个自尊极强的大 ,行昶不便问,现在自己能做到的,就是待在管一洲身边。
“我得辞职。”管一洲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手上蹭下一堆化妆品的痕迹。
管一洲不愿意去想自己现在的样子,眼线早就化在眼角,眼影也掉到了眼睑下,粉底一定被泪水冲去不少。
“辞职,转行。”管一洲知道自己在这行已经待不下去了,今晚怎么忤逆金主,明天自己的名声就会怎么败坏。
“管一洲 。”行昶不敢说话,他不该去问,也不想去戳人痛处。
“那个肥猪,想买我。”管一洲需要倾诉,他不想再把心事埋的深深的,拒绝别人去碰触,“我拒绝了。”
“可餐桌上的男人都不靠谱,他们甚至指望着我来勾引这单生意;连女人也视而不见,如果不是我,或许下一个就是他吧。”管一洲最后的防线都崩溃了,心里挤压的郁绪,眼底强忍的泪水,都同决堤般喷涌。
“该死的,太脏了,酒腥的要死,烟,也没停过。”
“我不该穿短裙?我不该喝多?我不该……”
“不穿,哪能有生意!不喝,哪能拉到老板!我说过不!可是没有人……没有人。”
管一洲几度哽咽,声音早已沙哑。
“管一洲 ,去洗个澡吧,我再给你热杯牛奶。”
行昶握上管一洲颤抖的双手,轻声安慰到。
“明早你可以睡个好觉,对吧。”
他牵着管一洲的手,带到浴室前。
“嗯,明早……”
管一洲一呼一吸间如鲠在喉,顺从着意思去洗了热水澡。
衣服被肆意的扔在浴室地面,被微凉的水浸湿。
管一洲不在乎,他甚至希望那几件单薄的衣服可以一焚殆尽。
水慢慢温热起来,管一洲的神志也逐渐回到脑内,他并不后悔刚才说出口的话。辞职是他早就想好的事情,只是今天令人作呕的身体接触,卑鄙龌龊的眼神示意,都成了推助器。
管一洲甚至很欣慰,欣慰自己能有这样的勇气,不去苟且,不去藏纳。
“早该这样了。”管一洲踩着刚才脱下的衣服走出浴室。
“管一洲 ,好点没。”行昶递上了温好的牛奶,和一个拥抱。
“嗯。”管一洲闷在行昶怀里答道。
“那就好,管一洲 早早睡吧,明早睡个懒觉,我保证不打扰你。”
行昶感觉那个大 管一洲又回来了,他紧紧的回抱。
行昶一直等到管一洲的呼吸均匀才睡下。
管一洲已经入行五年了,这五年来大大小小的骚扰暗示不尽其数。
没人觉得惋惜抱歉,提起他时只会说:
“他要长得不好看,谁稀罕。”
“别看他一脸清纯,可能他也很享受吧。”之类的话。
五年,管一洲凭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往上爬,也是做得小有成绩。
可是背后的闲言碎语始终没听过,管一洲不去在意,也有自以为是的人挑到当面讽刺。
含羞忍辱了五年,今晚,管一洲最后的底线都被践踏的没入尘埃。
但今晚,管一洲曾经不愿面对的非议都变得无可厚非。
再也不用拖着劳累的身体,当一具傀儡,再也不用踩着累人的高跷,做提线木偶。
明天的事情等睡足后再说。不去考虑以后,不去预想未来。
晚安。
行昶睡前关了闹钟,以为自己可以凭借生物钟醒来。
当他神志不清的坐起,眯眼在周围摸到手机,看到模糊的视界里出现那个数字时,还是不免有些后悔。
“七点四十四!”行昶小声唏嘘。
“完了完了完了。”他冲下床,挤进卫生间,手足无措的洗漱。
牙刷,洗面奶,等等,还有头发。
脱了睡衣,站在高大的衣柜前,拽了件立领白衬衣和A字裙,跌跌撞撞的换了双平底单鞋就跑出去。
尽管行昶没用几分钟就冲出家门,但是到公司还需要四五十分钟。
迟到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行昶还是不敢懈怠,连早餐都来不及吃,又煮进了蒸炉般的公交车。
等他小跑到公司楼下,已经是八点三十八了,迟到了二十八分钟。
他心情复杂的上了楼,用工牌签了到,看见自己名字旁边红色的迟到字眼,也只好接受命运。
悄无声息的坐进工位,他才喘着气放下心来,和桌上的藏蓝色杯子相视一笑。
他用食指弹了一下咖啡杯,翻出自己收纳篮里的浓缩,拿起它走向茶水间。
一大口沁人的咖啡下肚,行昶的精气神恢复不少。
“那个,行昶,你过来。”行昶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张经理。
“哦,稍等。”他回工位放了杯子,想了想,又把手机里的特贫补助申请打印出来,想要拿去向经理申请。
经理的工位在工作区的一侧,临近车宇萧的办公室。行昶走近,还有同事在汇报工作,他无意打扰,就立在旁边等待。
半个小时过去了,经历还在不停追问工作问题,把行昶晾在一边。
“好了,去搬东西吧。”经理终于安排了同事的去处,下来就是行昶了,“行昶。”
“诶,经理。”
“我不管你和总裁有什么关系,但是就你现在的表现,我觉得有些问题难推其咎。”经理的表情突然变得词严义正。
“对不起,经理,我下次一定不了。”行昶觉得迟到的事情没什么好辩解的,该记得记上,该扣的扣了,也就过去了。
“你拖延工期的事情,不是你能弥补的,单单一个承诺肯定不够。”经理追究的事情好像不止迟到。
“你说什么,拖延工期?”行昶满脸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