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珩进了城区才减速,在行昶的导航下停在了一家便民超市前,
行昶拎着包下车,这段路不允许久停,他有些不放心,就嘱咐路珩萧守着车中。
进去提了两袋保健品,又买了些吃食,并不是很重,只是包装太过累赘,就推了购物车运到超市门口。
路珩早早守在门口,娴熟的接过了行昶双手的重物,放进后备箱。
行昶一路跟在路珩身后,他一边低头查看小票,一边跟着余光里路珩的背影。
是宽阔笔挺的肩背,就算穿着宽松的衬衣,顺着扎进裤子的小褶,也能看到隐约的腰线,典型的倒三角身材,双手发力时,优越的肱二头肌也实力上线。
让人很有安全感,行昶努力的把目光聚焦在手上,低头走向副驾驶。
路珩还是一路上一言不发,行昶碍于刚才自己龌龊的想法,也不愿再提及相关,两人就这样安然无语。
一个目视前方专心开车,一个眯着眼睛看窗外风景如走马般流过。
太阳旁的缕缕白云朝飞暮卷,此时蜷在树梢交叉的缝隙中,带着迟暮的暖色,装点起余晖下的景色。
郊区小县城的街道充满了市井气,饭后的人都悠闲着散步,商贩也歇在门前的凉风中。
路上满是行人,车就也开的很慢,终于停在了一栋6层的公寓下。
“是这里?”行昶不是很确定准确地址。
“对,先待好。”路珩探身过来帮他解了安全带,又下车,在几个货商推车的拥挤中开了门。
“想不出来,你还挺爱护你家的豪车嘛。”
行昶被伺候下车,很是不适应,但是看着路珩郑重其事的表情,也就知难下了车。
“话说,你对这里很熟悉啊,地址瞟一眼就知道了,这还真是准确无误。”
行昶走近公寓的门厅,看到了移民搬迁的标志,他对于路珩策无遗算的办事效率很是欣赏。
“在这个城市住久了而已。”路珩也不多说,自己是八年前来的C城,倒也不算多久,不过相比初来乍到的行昶,也是半个当地人了。
“也对,干我们这行的都得多跑。”
行昶觉得自己理解了,路珩作为一介总裁,需要付出的精力,和他身上毋庸置疑的天赋。
“到了,三楼304,前面那家。”
环顾楼梯间,邻居门口的走廊过于凌乱,堆放着纸箱和塑料瓶子,让人没有落脚之地,行昶勉强落脚前行。
可路珩此时提溜着大包小包,矗立在一堆起伏杂乱的废品前,显然是有些手足无措的。
行昶瞧着直挺挺的人,竞品出了憨态可掬的感觉。
他也觉得自己太过于勉强老板了,毕竟这人脚上一只皮鞋可能购买一楼的纸板易拉罐了。
他上前踢了踢靠外的罐头,辟出了一条小路,路珩才夹着一堆礼盒走过来,行昶正打算安抚总裁的情绪却被插了一句。
“是点式房。”路珩提了一句,对于他二人来说显而易见的事实,行昶在下车时就发现了。
“对啊,况且还在三楼,低楼层不通风还返潮,再加上朝西,没直接日照,而且这路道,太不安全了。”
行昶知道路珩的担心,可是以这座小城现在的活动人口,这种面积还算合理的公寓都已经供不应求了。
行昶走上前去敲了门,门内传了声回应,二人相视无言。
行昶心里是百感交集的,路珩则由着行昶的心思欣慰。
“陈爷爷。”行昶看到了房产书上照片的真人,喜出望外的叫着。
陈复兴爷爷,自己项目的委托人,正在建成的屋子的主人。
眼前这位老人比照片里的要苍老些,白发稀疏了不少,可脸上还能看出曾经的英姿。应该是腿脚不便,他右手握着一根细杖,左手扶着门战力。
“谁家孩子啊?”老人还有些疑惑。
“我是您房子委托的设计方。”行昶赶忙解释。
“是吗?原来是你啊,快请进啊。”陈爷爷激动着大开门,拄着拐杖向里屋移动,一边走着,一边朝里面喊着,“雪敏!咱的房子,设计师,来了!”
“诶呦,设计师来了。”张奶奶也从厨房出来,还提着老式的烧水壶,招呼道,“老陈,桌子底下有一次性杯子,把你藏得茶叶也拿出来。”
“不用了,奶奶,我和白开水就好。”行昶不忍陈爷爷多走,赶忙礼貌的拒绝。
“让他去取去,你是不知道,他呀中午觉睡到现在才起,是该走动走动了。”
张奶奶把一次性纸杯拿出来,给行昶和路珩倒上热水,然后去接过陈爷爷手中的清茶袋子,给二人杯中分撒。
“姑娘啊,我们的房子怎么样了啊。”张奶奶握着行昶的手,亲切的询问。
“奶奶,您放心,房子以及进入施工期了,还有三个月,您就能搬回去,住新房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到时候把我孙子也接回来,陪我们一起住。”张奶奶招呼陈爷爷坐到身旁。
“是啊,等您儿子放假了,也可以回来住。”
“好得很,好得很。”
老人不断重复着感谢的话语,还拿出了自家的相册给行昶,介绍没有在的儿子儿媳,还2岁的孙子。
他们讲着自己筹钱盖房,是因为不想连累儿子一家,不想让孩子在自己身上操心。孙子还没上幼儿园,起居都是儿媳全职照顾,儿子一人工作要养活自己一家三口,还得顾及他们二老。
陈爷爷腿脚有些麻烦,血压也高,住不惯高楼,就只想着归卸田园的农村生活。张奶奶喜欢原先的小菜田里产出的西瓜,和房根钻出的小花。两人就凑凑攒攒的,想着用自己的积蓄修修老房子,在里面养老。
坐了一个多小时,攀谈的差不多了,行昶也不好再打扰二老,在路珩的帮助下测量了两人的身体信息,就告别下楼。
坐在车上,行昶看着窗外附上天际的夜色,一颗颗星星在释放着光亮。那一刻他好像想通了什么东西,星隅,星星的家。
“其实每个房子的主人都是星星吧,像星星一样,在生命殆尽之前,用尽全力的发光,去生活。”
“嗯。”路珩在行昶储着天空的瞳孔里看到了星的光亮。
行昶此时倒是没有时间顾忌,单单面对下工后穷追不舍的问题,她就已经手足无措了。
“一天工期都过了,今天必须给我们个说法。”
“是啊,可别拖过了今天拖明天。”
“你到底有没有上心啊,我看你一大下午也没干啥务实的事。”
行昶还没有面对过这种事情,她慌忙摆着手,否认对自己的指控。擅自改工图是自己的问题,但工期和时薪安排确实不归自己管。自己确实去问过了经理,却获得一阵推脱,如今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大家先冷静,这个问题我明天上工之前,一定帮大家解决。”行昶努力的维持着秩序。
“不用等明天。”
身后传来了冷静的声音,行昶熟悉的,是路珩。她被围在众人之间,艰难的回头,看到了那个人。
紧接着被拽着胳膊,脱离了人群,靠上一个结实的怀中。
“等会施工方的负责人会来和大家协调。”
路珩嗅到怀中熟悉的气息,混着咸咸的汗渍,和涩涩的灰尘。感受那个有些瘦小的身躯,骨架很小,瘦而不柴的感觉。
他不舍的松开护在行昶腰上的手,抽出兜中的手机,打了通简短的电话,随后经理就带着一两个人赶来。
行昶感到把自己按在怀中冰凉的大手撤去,才愣愣的移开些距离,回头,看着打电话的男人恍惚。
棱角分明的轮廓此时被略暗的光线模糊,只有那双黑瞳,依旧如宇宙的奇点一样,深邃的无法触及。
一通电话打完,自己设计经理就匆匆跑来,还就领着财务部和人事部的人员。
“果然是总裁的排面啊。”行昶看着三个人,这几个职位大自己好几倍的人,此刻一同在路珩面前点头哈腰的样子,倒是不多见。
她配合几个人计算了工期,商量好合理的待遇,事情才告一段落。
转头看见老板还待在原地,双臂环在胸前,和自己对视。像是在审视责备自己,行昶知道自己做的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人嘛,认罪的态度要实诚。
“抱歉,让您失望了,我没处理好的事情,谢谢您帮,帮我。”行昶被抚上额头的冰冷打断。
“上车。”路珩被行昶仰视的目光打乱,留下命令就转身。
“可是,我。”行昶不知道从何解释,就摊开手示意路珩看自己,她还带着安全帽,杂发散在后颈被汗液打湿,短袖上也满是土灰。
路珩已经绕到了车门前,替她打开副驾的车门,一副不可忤逆的样子,偏了偏头催促行昶。
“行吧,只要老板你不嫌弃。”行昶抬脚上了车。
“嗯。”路珩自然是不嫌弃的,他轻轻应了一声,可抬头看见那家伙背对着自己,又自己扯上了安全带,便三步并两步的上车,甚至暴露了血族的能力。
“所以,又要加班?”行昶还不是很理解老板的意图,只得直接提问。
“去个地方。”路珩不愿说太多,从工地拐上公路之后一路疾驰。
行昶有点累,靠在半开的窗边发呆,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车开到了一个风格奇特的建筑前。
是两个重叠的超大号集装箱,一下一个正对着外街道,上面一个则像侧面旋转了一个角度,从远处看比例令人舒服,走进了发现,两层连接处的着力点十分稳固。虽是集装箱工业风的代表,但是放眼眼前这个建筑,无论是侧面雕花窗户,还是厚重木门上挂的金属门铃,再到霓虹招牌,都向外张扬着一股复古的时尚感。
“Dream maker?”行昶念出了冰蓝色的霓虹招牌,她一向很是喜欢这种神秘感,就丢下身后的路珩兴奋的冲到门前。
她有点费力的推开木门,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清脆的铃铛声,行昶惊喜的抬头看向那金属的门铃。
发出声音的部分只是一个简单的铃铛,新奇就在从门框上伸出的精灵,震颤着翅膀,提着小小的铃铛,那晶莹的彩色玻璃翅膀,细致的帽檐服饰,无不彰显着工艺的精湛。
单单一个门口迎接的铃铛,就让行昶看呆了,忘记了此刻自己正用身体抵着木门。
幸好路珩不紧不慢的走来,扶上马上要拍在行昶脸上的门。他护着行昶的肩膀,低头看着行昶通红的脸,有点安奈不住,伸手想要触摸。可被半拥在怀里的人却早早转了头,路珩只能对着高高束起的马尾叹气。他送开门,跟在身后走进去。
“哇。”行昶环视四周,闭不上的嘴只发出了一个音节。
这是一家收藏着各式各样家居的店面,进门左侧整齐的摆放着椅子,正前方的展示台上是器皿,右侧则是桌子书架,再往后看,从房顶垂下的架子上挂着窗帘和一些织品,最后一整面墙上则是一些老旧电器。
复古的,现代的,北欧风,摩洛哥风,极简风,宫廷风……所有风格的物品都汇聚一堂,让行昶着实应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