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晅救了那小姑娘后就把人带到了他名下的山庄,山庄里的胡子叔是他从宫里带出来的大内高手。
把人交给胡子叔,郗晅就去洗澡去了,刚刚端了一个人牙子窝点,满身都是汗,他的白衣服都不白了,这可怎么行,他可是走得可是翩翩少年郎的路子。
想着,郗晅将扇子往后腰一插,加快了脚步。
胡子叔是大内高手的时候,是个粗人,现在管理着山庄,还是个打架的粗人,面对如此的嫩生生的姑娘,他着实不知道怎么办,尤其是这个小姑娘眼睛特别好看,她又湿漉漉的注视着你的时候,你更不知道怎么办了,生怕把她吓坏了。
殿下怎么搞了个这么难办的事情给他?
胡子叔要把自己胡子揪掉了,最后想了想,谁带回来谁解决,而且小姑娘应该都喜欢长得好看的。
郗晅洗了澡重新换了一身白衣服后,摇着白面折扇晃头晃脑的打算出去,一打开房门,就见自己救得那个小姑娘正望着自己,视线上移,胡子叔呵呵笑笑,然后找了借口溜了。
“诶诶诶!”
郗晅叫不回来跑得贼快的胡子叔,回头看着小姑娘犯了难,他可是个单身的少年,可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啊。
最后敌不过小姑娘可怜兮兮的眼神,撸起袖子去柴房烧水给小姑娘洗澡,先收拾干净了再说。
山庄才刚刚创立,光是这一个山头就掏空了郗晅,他那还什么闲钱请的起仆人,山庄除了他一个清秀男儿就是胡子叔和一大帮用来做地下工作的老爷们。
郗晅看着锅里的水又添了一把柴,瞧着不够,又拿起一把柴时,他顺着柴禾往上看见了一双清澈的眼睛。
她想帮忙,蹲下身抱起了一把柴。
“不用了,我搞得定,这个太脏了,你快出去等我吧。”
郗晅拿走小姑娘手里的柴禾,添进了灶膛里。
水烧好后,郗晅一桶一桶的倒进澡桶里,用手试了一下水温,又到外面提了凉水进来,觉得水温合适后才把小姑娘叫进来。
小姑娘捏着衣襟看着有点害怕,郗晅蹲下来和她同一水平。
“你洗吧,我在外面,没人会进来的。”
小姑娘眼里的害怕这才消了几分,乖巧的点点头。
郗晅在外面整理着头发,拧了帕子把脸擦了,脸是干净了,可是衣服又脏了,上面的草木灰好扎眼,看着自己的衣服,郗晅忽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小姑娘洗了澡之后穿什么?
郗晅从自己的衣服里面挑了一身,做贼一样溜到洗澡的房间把衣服放下,然后又是做贼一样的畏畏缩缩的走了,他可不想落下一个色狼的名号。
小姑娘穿着郗晅的衣服出来,说实在的,真的很搞笑。
但是郗晅不是那种会在面上伤人的人,他夸了一下小姑娘的样貌。
“你眼睛真好看,像宝石一样。”
小姑娘居然羞涩的低下头,郗晅惊讶了,这么小的孩子都懂欣赏他的美色了吗?
年少的郗晅就是这么的自信。
傍晚的时候,去买衣服的人终于回来了,那人将衣服交给郗晅,还给郗晅说了养一个闺女需要注意什么。
郗晅脸都黑了,他像是有这么大的闺女的人吗?
换过衣服的小姑娘才真是好看,合欢红的颜色把她衬得粉嫩可人,美中不足的就是头发披散着。
反正都是要睡觉的了,梳不梳都无所谓,郗晅这样想着。
“你叫什么名字?”
今天端的窝点里面都是小姑娘,一个个的都很漂亮,用来干什么用脚趾头都想得到,其他的姑娘都是本地人,救了之后就让人送回去家去了,唯有这一个什么也不说,所以只好带回山庄了。
小姑娘现在还是不说话,郗晅注意到她露出来的平安锁,他仔细看了一下。
“你姓阮?”
小姑娘亮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然后点点头,小声道,“阮宝。”
声音虽小,郗晅还是听见了,小名这么可爱,不像是乡下人的孩子,怕是大户人家的。
“你还记得你家在哪里?”
小姑娘咬着唇,眼睛红红的,“我……不……知道了。”
“别哭别哭,不记得也没有关系。”
郗晅第一次面对小姑娘的眼泪的手足无措,他虽然有个妹妹也会哭,但是那是塑料兄妹情呀,哭就哭呗,反正有人哄,可眼前这个小姑娘他不哄的话,他过意不去啊。
怎么哄孩子?怎么养闺女?
郗晅一个头两个大,偏偏小姑娘像是意识到自己孤苦无依了一样,哭得更伤心了,那眼泪就和不要钱的水一样,哗啦啦哗啦啦的流。
最后到底是怎么哄的呢?
是郗晅牺牲了自己的美色。
小姑娘哭累了就自己睡了,郗晅把她抱回去的时候,小姑娘抓着他的衣服不放手,他一扯,小姑娘就皱眉毛。
所以,郗晅只好认命的陪了小姑娘一晚上。
第二天,郗晅又犯了难,看着小姑娘的一头毛,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没有给女子梳过头发,他不会呀。
“要不,咱们剪了?”
郗晅觉得自己可真聪明,小姑娘听到这话,眼睛又红了,拿起自己的一缕头发,很是纠结。
“我开玩笑的,我帮你梳头发吧。”
郗晅拿起梳子,发髻什么的他不会,那就给小姑娘梳个他的同款马尾吧。
梳完之后,郗晅非常满意自己的作品,他怎么这么厉害,他感觉自己又行了。
直到这个马尾遭到了胡子叔的嘲笑,谁嘲笑他都可以,唯独胡子叔不行,胡子叔的审美奇差,居然还嘲笑他,这个忍不了。
当天郗晅就跑下山去向灵巧的妇人学习如何打双髻,回到山庄,他觉得不能在小姑娘面前丢脸,找了几个训练不及格的人,拿他们练了连手,等自己熟的不能在熟了,他才满意的放过那几个人。
带着梳好头发,穿着漂亮衣服的小姑娘,郗晅从胡子叔面前耀武扬威的走过,那神情仿佛在说:“哼!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你有吗?”
胡子叔胡子抽了抽,殿下有时候还真是幼稚得可爱,养闺女养出成就感了。
郗晅要在山庄呆一阵子,这段时间内事情不多,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小姑娘身上。
头发不能只梳那一个发式,对吧?
不同的样式要对应不同的头饰,对吧?
既然发饰和发髻都不一样了,那衣服也该对上吧?
小姑娘正在长身体,要吃好对吧?
衣食住行,住的也不能差对吧?
出去玩玩也是很必要的对吧?
既然出门了,买点小东西什么的也很正常,对吧?
郗晅总结出一句:费钱。
费钱归费钱,郗晅给小姑娘花起钱来真是丝毫不手软,正如胡子叔说得,看着可可爱爱的小姑娘,他好有成就感。
小姑娘也是格外的听话懂事,乖乖巧巧,安安静静的呆着,长了些肉的脸看上去手感十分的不错。
郗晅有一次带小姑娘下山逛夜市,小姑娘看见多看了几眼摊位上的簪子。
郗晅问了价钱后,卖给了她。
她拿着蔷薇花簪子,终于说出了一句关于她家人的话。
“娘的名字里有蔷。”
她抱着簪子,看得出来她很想她的娘亲。
“会找到你的家人的。”
郗晅摸摸小姑娘的发顶,安慰着她。
小姑娘眼眶又蓄满了泪水,“不会再找到了,他们都不在了。”
那时候,郗晅竟然不知如何安慰她了,难怪她一直都不说她家在那里,原来是没有家可以去了。
“我……可以跟着你吗?”
小姑娘抬起头,眼里充满了希冀,郗晅没法儿拒绝,点点了头。
小姑娘笑了,她觉得郗晅就是夜空里最亮的星星。
郗晅毕竟是男子,照顾一个小姑娘多有不便,他让胡子叔招了几个妇人上来。其中有一个妇人,家里有个和小姑娘年纪差不多大的小男孩,那个男孩给小姑娘带了一只自家猫下的崽子。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摸摸猫的耳朵,眼里满是惊喜,“它好小呀,鼻子都是粉红的。”
那男孩子没有见过这么乖巧可爱的小姑娘,她一说话,他就不好意思了,断断续续的“嗯”了几声,又想和她讲讲这只猫叫什么,多大了,他在打好腹稿,正准备说时,却怎么也开不了口,那话就在嘴边绕了几圈。
还是小姑娘问他,他才说出来。
小姑娘谢谢了他,把猫抱回自己房间去了,晚上的时候,郗晅结束了一天的事情过来找她,一进房间就听到了猫叫,掀开被子就听一直橘色的奶猫嗷嗷直叫。
“猫哪里来的?”
“张大嫂的儿子送给我的。”
小姑娘端了一碗奶为了防止它洒出来,慢吞吞的挪过来。
郗晅结果她手里的碗,放到桌子上,回头见小姑娘已经把猫抱了过来。
猫伏在桌子上一口一口的喝奶,小姑娘一动不动的看着它。
郗晅觉得自己可以放心了,他找了细软给猫临时做了一个窝,放在小姑娘床边。
“明日让胡子叔做个好看的。”
果然,第二天,胡子叔就送了一个漂亮的猫窝给小姑娘。
自从有了猫以后,小姑娘对郗晅的依赖就减少了,看着她有人陪,有猫陪,郗晅觉得自己可以走了,颍川传来消息,山庄的人也差不多合格了,他是时候回去了。
临走前几天,郗晅嘱咐胡子叔好好照看她,以后给她请个教书先生,长大了找个好夫婿,她长大了要是想离开山庄就放她走。
胡子叔一一记下,觉得殿下真啰嗦,向郗晅保证绝不会亏待的,以后收她做女儿,当女儿一样对待。
郗晅这才满意,临走的时候正是晚上,他又擦了一遍剑,此番回去必然是腥风血雨,要么功成名就,要么粉身碎骨。
背好剑,他来到了小姑娘的房间,这个时候她正睡着,还是不要去打扰了,万一她舍不得他走呢。
郗晅收回敲门的手,帮她浇了花以后才走。
山庄外,人马已经准备完毕了,共十个护卫,全部伪装成押镖的人降低关注度。
郗晅目光扫过人马货物,看到货物后面的衣角他就停住了。
“出来。”
小姑娘从货物后面探出个脑袋,不安的盯着他。
“你怎么在这里?”
郗晅揉揉额角,眼神凌厉的看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十个侍卫都不说话,满脸写着:不关我们的事。
“我想跟着你。”
小姑娘走出来,胆怯的拉住郗晅的衣角,她攥得紧紧的,生怕郗晅跑了。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郗晅问,小姑娘摇摇头。
“不知道怎么还跟着我,山庄里面的事情我都交代好了,你可以放心的住下去。”
小姑娘摇摇头,抱着郗晅一条腿,不肯撒手,她不懂那些,她只知道是他把她从那个地方救了出来,他救她的时候向她伸出手,告诉他,别怕。
“我只想跟着你。”
郗晅看着漆黑的夜,终于受不了小姑娘的哭泣,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了。
皇后娘娘生下的晅王终于要回来了,无论是在颍川,还是在地方的官员都使出十八般武艺,找了各种消息打听,如今,平王和宁王风头正盛,但是晅王才是势力与实力并举,妥妥的储君人选啊,不趁现在巴结,等以后人家入主东宫了,还瞧得上你吗?
信鸽送来的信被郗晅用火折子烧了,他转过身取下马身上的水壶提给树荫下的小姑娘。
“等到了颍川,我再找只猫送给你。”
小姑娘眼里亮晶晶的,她一笑,露出一排白牙。
热过几天后,下了场下雨,天气凉爽了不少,郗晅一行人从马上转到了船上,走水路直通颍川。
郗晅给她编了一只小蛐蛐,她也玩的高兴。
这姑娘太好养了,郗晅再一次感慨,一路上不哭不闹,万事不挑,省心至极。
“你都不问问我是谁吗?”
郗晅坐下来。
她脑袋搁在桌子上,双手自然的垂下,像一滩猫,“你无论是谁,我都跟着你。”
“而且……”
她笑了笑,歪着脑袋,“我知道你是谁呀?你是郗晅呀。”
郗晅是谁呢,可不是行走江湖的少侠,是晅王,是皇后的嫡子,三年前扳倒晋康后风头太盛,便离开颍川去逍遥快活,但是他终究是皇室中人。
船快行至颍川时,一帮有组织的刺客登上了船,对方人数众多,蒙着脸,见人杀人。
郗晅抄起剑,没想到颍川里面的人这么没有耐心,都等不到他回去了。
船上除了郗晅一行人,还有其他的商户,书生,官员女眷,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慌乱得四处逃窜,甲板上沾满了血,水中也有人拼命呼喊。
十个侍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能以一敌百,双方战成一片,刀光剑影,血肉纷飞。虽然郗晅这边都是各中好手,但是对方人太多了,岸边还有人再等着补刀。
郗晅的白衣服上面沾了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了。
大部分人在和郗晅一行人对抗,一小部分人在屠杀船上的人,一个都不能活。
小姑娘藏床和柜子的夹层里,虽然隐蔽,还是被发现了,杀她的人见她太小,沾满血的刀生出一丝怜悯,没有杀她,拎着她把她丢进了水中,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郗晅见她被丢入水中,手中剑破开生路,与那人缠斗起来。
岸边的等着补刀的人被背后突袭,路路通镖局带着人马赶到了。
郗晅的人赶来增援,双方形势大变。
郗晅跳进水里面,水里都是血和尸体,混乱不堪,他秉着一口气摸索好一会儿,撑不住了又浮上去换一口气,再沉下去继续搜寻,反复这样,直到被手下打捞起来。
“殿下,还请立马回颍川。”
郗晅睁开眼,侍卫跪了一排,他看着漫漫江水,拔出匕首往自己腰腹捅了一刀,骑上白马,一人往颍川而去。
他的父皇,他最了解不过了,谁惨谁有理。
郗晅负伤虚弱的出现在颍川,引起了群臣不满,皇上终于查明真凶,惩治了平王。
那天郗晅走了之后,手下的人没有停止打捞,但是只找到了一只平安锁。
平安锁被送到郗晅手上,郗晅拿起那只平安锁,对着阳光看。
光线透过平安锁镂空的地方,依稀辨别得出那是一个阮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