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湖边的茶社没有了往日的闹热,但是它依旧充满了学术的氛围。穆木满怀激情的战斗了两个时辰,孜孜不倦的讲解着如何在问策中拿下高分和鸡兔同笼该怎么算出鸡多少只,兔多少只。
阳平公主和宋莺简直要口吐白沫了,只觉得老眼昏花,浑身无力,马上就要厥过去了。一边实行题海战术的宋凉真的很凄凉,他看着空白的题册,忍不住又拽掉了几根头发。
穆木喝了口水,虽然今天上午的效果不好,但是万事开头难,她相信经过二十四天的地狱训练后,大家一定可以取得满意的成绩。
“那个,该吃午饭了,大家都散了吧,我们未时准时在茶社见面哦。”
听到这个消息,三人大松一口气,摊在椅子上,身体和脑子是那么的劳累,脸上却是解放的喜悦,终于熬到下课了,吃什么好呢?今天努力了这么久,不如去吃顿好的犒劳一下自己。
三个人达成一致,决定去大吃一顿。
美好的想法距离被实现就差那么一步,早上被穆木赶走的郗晅去而复返了,他带着万丈光芒进来,折扇轻摇,背后一溜人进来,提着食盒放在桌子上。
食盒打开,亮眼的金光消失之后,没有想象中的山珍海味,只有苦瓜酿肉,苦瓜炒蛋,苦瓜汤。
“皇兄,我今天已经够苦了,再吃苦瓜,我都要绿了。”
阳平公主苦哈哈道,不料,郗晅微微一笑,重点根本就不在苦瓜上。
“绿油油的多好看呀,大夏天的看见绿色就犹如看见了一抹清凉。”
阳平:哥,你还是不是人?
阳平公主的反对无效,宋莺和宋凉更不敢说话了。
见大家都很喜欢自己的爱心午饭,郗晅悠哉哉的拉起穆木的小手,往外走,回头对吃苦瓜的三个人恶狠狠道:“今天下午你们要乖哦。”
这大概就是用凶的语气说最温柔的话,三人乖巧点头。
饕餮楼,颍川第一大酒楼,夏天还有冰块供应,不是用来做冰饮,而是用来降温,不愧是第一大酒楼,就是这般的豪气。
郗晅拿着菜单点了菜,给穆木倒了一杯酸梅汤,不得不再次感叹饕餮楼的豪气,人家用来摆摊贩卖的酸梅汤,在这里就是无限供应的免费茶水。
“阳平公主他们在茶社吃苦瓜,我们在这里吃肉,不太好吧?”
穆木握着杯子,良心不安。
郗晅毫无包袱的回答,“不会啊,夏天吃苦瓜清热解暑,朕是为她们好。”
穆木思索一下,没毛病。
郗晅和穆木吃完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后,正离开饕餮楼时,楼上传来一阵骚动,下面的食客围着看闹热,不一会儿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原来宁王世子来饕餮楼吃饭,看上了人家漂亮小姐,双方起起了冲突,大了起来。
“宁王世子也太好色了。”
穆木愤愤不平,上次扒了二三娘的衣服,若二三娘真的是女的,那还不得羞愤而死。
“朕迟早会处理他的。”
郗晅拉着穆木上了马车,他没有管这场闹剧,饕餮楼的人会出手的。
“主上,我们……”
穆木才出声,就被郗晅一扇子打断。
“木木,你可不可以换一个称呼?你这样子叫朕,让朕总有一种被记黑料的恐慌无力感。”
穆木皱着眉头,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终于在犄角卡卡里找到了某个称呼。
真的要这样称呼吗?好羞耻啊。
郗晅给了穆木一个肯定的眼神。
于是乎,一声清脆的“狗蛋儿兄”回响在车厢。
狗蛋儿兄?
自带土味的四个大字在郗晅脑子里飘过,这怎么和想象的不一样?不应该是是甜蜜蜜的阿晅哥吗?
“主上不喜欢这个?可是以前主上救了我之后,我问主上叫什么名字,主上就说的是狗蛋儿啊。”
穆木巧笑盈盈,天真可爱。
郗晅眨了眨眼,好像是有这回事儿。
呜呜呜,郗小晅蹲着墙角画圈圈,真是自作自受。
“阿晅哥。”
就在郗晅默默接受狗蛋儿兄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了自己想听的声音,伴随着声音的是穆木的抱抱。
穆木抱住郗晅的腰,下巴抵着他胸膛上,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盯着郗晅。
从郗晅的角度看去,就像一只撒娇的猫咪,不得不说,穆木真是又直又会撩。
郗晅揽住穆木的腰,在她额头上啄了一口,开心到飞起。
什么狗蛋儿兄,都扔到后脑勺去了。
“阿晅哥,我们去哪里啊?”
穆木太乖了,这声阿晅哥叫的郗晅身心舒畅,他忍不住摸摸她脑袋。
“我们去找陶易先生。”
“可我下午还要……”
“你是不相信阳平她们的自觉学习能力吗?”
“不是,我……”
“那就和朕一起去浪,哦不,去拜访诗坛大佬,提升自己的内在修养。”
穆木觉得自己越来越说不过郗晅了。
郗晅叉腰:朕就是真理,
继四大名士出山后,一向找不到踪迹的陶易先生也宣布要进颍川了。郗晅派人去接,可是到了颍川后,陶易先生就溜了,还对人说,想见他,就让主上亲自来找。
普通君王肯定不会自己去找的,说不定还有派人把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赶出颍川,郗晅若是这样做了,他不就不是郗晅了。
可颍川这么大,到哪里去找?
“主上,你手下不是有个搞情报工作的?”
郗晅呵呵一笑,“哎呀,这个嘛,资金不够,人手不够,还在扩员中呢。”
穆木表示懂了,原来《霸道王爷的小娇妻》中一个令下,分分钟查清楚人家祖宗十八代,摸清楚人家在那个山咔咔的情景是不存在的。
“那主上怎么找?”
“跟着酒铺子找。”
陶易先生爱酒,并且嗜酒如命,恨不得就泡在酒坛子里了,整天醉醺醺的,颠三倒四,但是他喝醉了写出的诗犹如天上来,在诗坛自成一派豪气。
马车奔着颍川城内的酒铺子而去,颍川城的酒铺子虽多,但叫得出名字就那么几家,郗晅和穆木没费多少功夫就在菜市口旁边的一大碗酒铺找到了喝得醉醺醺的陶易。
郗晅进来的时候,伙计感觉到这人身份不凡,低头退到一边去,而此时的陶易正躺在酒缸里,摸着自己的肚子,呼呼大睡。
郗晅看了,说了句“有趣”。
穆木凑上前,她对陶易了解不多,如今一见,觉得与众不同,洒脱自然的气质从他的行为中透露出来。
“薛大哥的医馆在旁边,我们把陶易先生带过去,让薛大哥开一副醒酒汤吧。”
郗晅觉得可,招呼两个伙计把陶易带到了薛丹参的医馆。
薛丹参还以为是什么人,走出来一看,没想到见到了自己才说拜拜的大腿晅。郗晅让薛丹参开一副醒酒汤,薛丹参觉得真的是大材小用,你这号人物来我这医馆就是为了这?
嘴上说着委屈,身体却是诚实的去开醒酒汤了。
郗晅打量着这个医馆,与别的医馆不同,薛丹参这里干干净净,各类物品整理有序。
“薛大哥这医馆一看就是没生意。”
穆木得出结论,郗晅也这样觉得,看来脱离了体制的薛丹参混的不怎么样。
“穆妹子,你就别说了。”
薛丹参端着一碗醒酒汤出来,如今醒酒汤都是冲兑了,速度快得不要不要的。
“医馆开了快十天了,你们是我第一个病人,还是来开醒酒汤的。”
穆木接过碗,郗晅见了,从穆木手上抢过碗,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孩子来?
薛丹参见了,真是哔了狗了,怎么哪里都能看见这两人撒狗粮?
“还是我来吧。”
他实在受不了这两人争来争去的。
没想到的是,郗晅一听,毫不客气的把碗放到薛丹参手上,“好啊。”
薛丹参端着醒酒汤:……
刚喂了一口,陶易就睁开眼睛了,他伸了个懒腰,打个酒嗝儿,还以为自己在酒铺子,高喊“伙计,拿酒来”。
薛丹参顺手把醒酒汤放到陶易手上,陶易喝了一大口,啧啧啧的感叹,“伙计,你们家的酒兑水有点严重啊。”
穆木忍不住一笑。
这时候,陶易作起诗来,他闭着眼睛,一手拍着膝盖,一手端着“参了水的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郗晅让穆木把这些记下来,明年把这些诗编进太学教材里面,增加一下学生们的文化修养。
众学生:我可谢了您呢
陶易自己喝了醒酒汤后,自己觉得自己应该醉了,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等他醒了,已经是夜幕降临了。
郗晅和穆木还在医馆,薛丹参被迫吃了一下午的狗粮,什么阿晅哥,真是酸死了,主上的爱好真是咦~
陶易醒来,揉揉眼睛,只见一位气质不凡的年轻公子和一位娇软的姑娘,两人恍若神仙下凡,看见如此美好的男女,陶易感从中来。
“鬓斑白,大肚腩,苗条身材一去不复返,我的青春结束了。”
郗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陶易站起来,看着医馆外的明亮灯火,“想当年,意气风发进颍川,再回时,油腻发福中年男,我的青春结束了。”
“以前的杏花酒铺成了一大碗酒铺,我的青春结束了。”
“望春巷的红红如今都是四个孩子的娘了,我的青春真的结束了。”
陶易抒发着时光易逝,年华老去的无奈悲哀,说一句后面必跟“我的青春结束了”。
郗晅揉揉额角,来了句“上辈子是青结工吧”。
忙着抒发感情的陶易没有听到,忙着听陶易抒发感情的穆木没有听到。
最后,郗晅让人把陶易送回自己的住处,可谁知这人没有住处,连下脚的旅店都没有。
这些日子不会都睡在酒铺子里吧?
郗晅还真的说中了。
真是爱酒如命,郗晅评价道,给陶易找了一个小宅子,付了一年的租金,拉着穆木走了,直到把穆木送回穆家,他脑子都还是“我的青春结束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那句“我的青春结束了”自动循环,在脑子里响了一晚上,第二天,他盯着黑眼圈问穆木,你觉得朕老不老?
穆木看着他的憔悴的脸色,安慰道,主上永远十八岁
谁知,郗晅居然很伤心,朕十八岁都比你大啊,然后揪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了“朕的青春快要结束了”的悲号。
这是后话,时间回到穆木回家的晚上。
穆木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大哥只用半张脸对着她?她想看看大哥的全貌,大哥就转,反正只给个侧脸。
穆夫人笑道:“好了,木木,别围着你大哥转了,他不好意思呢。”
穆木觉得有八卦,穆森用眼神暗示穆夫人不要说,他要脸的。穆夫人收到眼神不说了,穆林窜出来高喊道:“我从外面听了,大哥今天英雄救美,话说,这日足不出户的陈小姐来到了饕餮楼,遇上好色之徒宁王世子,自己手无寸铁之力,又无侍卫护身,正被侮辱时,正义之光——穆太史令出现了,虽然被打了,但是结果是好的,达成英雄救美。”
原来今天在饕餮楼的是大哥啊。穆木凑上前看穆森的伤口,右边脸肿的老高,右眼都睁不太开,不免有些心疼。
“没事的,刚才已经上过药了,不过这一回,大哥的婚事准成了,我本来就打算撮合大哥和陈小姐,没想到,两人先结缘了。”
穆夫人十分高兴,都幻想着孙子的样子了。
穆森微微一笑,看不出多大喜悦。
穆木知道,大哥心里还有沈絮,但是大哥心里更有穆家,或许沈家不完全是清白的。
太学的师资力量不够,所以穆林才拜托穆木帮他分担,郗晅召陶易进颍川就是想着他能在太学担任职位,但是从那天他的言行中看来,完全不合适,他的才华不可否认,但是把这样一个人放进太学,真的不会教育出群酒鬼出来吗?
郗晅放弃了这个念头,然而隔一天上值的穆木却老是在他耳边提起陶易。
小姑娘的眼中饱含感情,三句话不离陶易,连“阿晅哥”都喊得不甜了,郗晅心里一阵不畅。
“陶易他妻子是被他休掉的。”
黑料晅上线,这种离异人士多半有毛病,不是家暴就是家暴。
“臣知道,是那个女人忍受不了贫穷,陶先生却不怪她,这么多年还是单身一个人。”
郗晅:单身更好去望春巷浪啊
但是穆木不信。
“好吧,可是陶易的女儿是因为他喝酒丢了的。”
“陶先生和我说了的,他这么多年游走四方就是再找他的女儿,他说他的青春结束了就是在感叹自己老了,但是女儿还没有找到。”
“好吧,”郗晅垂头,“等等,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穆木眨眨大眼睛,“因为我每天早上都给陶先生带早饭鸭。”
郗晅:早知道就不带你认识陶易了,朕最近吃饭都不香了,撸猫都没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