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楚时黔在秦楚楚心里,那可是心尖尖儿上钟灵毓秀的那么一个人。
从高中到大学,楚时黔从来都不愿意和秦楚楚走得太近,秦楚楚曾看见楚时黔辛苦地一个人在风雨天里蹬车上学,于是热心地提出,他们两家顺路,秦家的司机可以顺便接送楚时黔上下学。
但楚时黔只是冷哼一声,“秦楚楚,你有几个臭钱,当自己了不起?我用得着你可怜?你真让我恶心!”
秦楚楚愣在了原地,她只是觉得楚时黔辛苦,想帮助他而已,却无意中伤害了出身贫寒的少年最后一丝自尊心。
本来楚时黔就读的学校就有钱人层出不穷,他和艾薇薇这样的家世背景在其中,很受歧视,加上他们这种人自命清高,既不能融入这些同学们的圈子,又不屑与这些浑身沾满了铜臭味的有钱人为伍。
所以当秦楚楚提出要送楚时黔上下学时,楚时黔听着周围男生的起哄和吹口哨,看着秦楚楚那张被画得惊天地泣鬼神的丑脸,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楚时黔的恶语相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秦楚楚本以为自己早已习以为常,却不曾想到,心里还是会有些酸楚的。
但秦楚楚又不是艾薇薇,不会把自己的伤口扒开示人以博得别人的同情和关照,她哭都没哭,只是仰起脸,认真地说道,“既然你不喜欢坐车,觉得这样奢侈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走路或者骑车。”
楚时黔被周围的起哄声闹了个大红脸,更何况对自己这般献殷勤的还是班里出了名的小太妹,每天把脸画得花里胡哨,像极了妖魔鬼怪。
楚时黔果断伸出手推开了秦楚楚,狠了狠心不看她那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吧!你这样的,我看不上!”
秦楚楚被推得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周围有很多人在吹口哨,在哄笑,却并没有肯弯腰伸出手,扶起秦楚楚。
秦楚楚生性坚强,甚至到了有些倔强偏执的地步,“没关系。”她这样对自己说着。
喜欢这件事,本来就有难有易,或许喜欢楚时黔这件事,天生便是要难上一点的吧。
不过纵使屡次受挫,但秦楚楚却并不灰心,她反而安慰自己,一般做一件厉害的事,如果想要一次成功,基本是不可能的,正是因为这件事足够好,所以才会这么难。
可秦楚楚不知道,这原本就是老天爷一次又一次地在提醒她,孩子,放弃吧。
不过每当秦楚楚想放弃时,她总会想起楚时黔穿白衬衫时的样子。
高高瘦瘦的少年,白净清秀的长相,五官轮廓底子都极好,是很耐看的样子,有一些容易害羞,总是板着脸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
秦楚楚第一次见楚时黔时就觉得,这样明亮又让人可望不可及的少年,像极了自己的母亲。
秦楚楚的母亲是位著名钢琴家,名声比秦爸爸要盛上许多,她年少成名,享誉国际。
大家本以为她会正式走向国际舞台,在世界面前闪闪发光时,秦楚楚的母亲却退出了钢琴表演的舞台,开始在家相夫教子。
所有人都以为,这样清高自傲的美丽女人,会选择一个
才气和她相当的音乐人,却不曾想到,秦楚楚的母亲会嫁给了一个商人,还是一个彼时尚且名不经传又默默无闻的商人。
所有人都觉得秦楚楚的母亲会做被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或是音乐界的才子佳人,成就一段佳话,结果秦楚楚的母亲还是决然地选择了秦爸爸。
而后十多年风雨同舟,不曾有过丝毫嫌隙,他们的感情稳固得好似磐石,让多少人大跌眼镜。
但是古话曾有言,“恩爱夫妻不到头。”这句话是说,如果一对夫妻过于恩爱亲密,相互理解,相互体谅,从不争吵,那么这样的好日子,它是过不到头的。秦爸爸和秦妈妈便是应了这句话。
他们是天底下幸福的一家,秦楚楚小时候常这样觉得。
母亲是顶漂亮的人,她坐在钢琴面前的模样,仿佛在发光,那双弹惯了各大曲目的纤纤玉指,后来只为秦爸爸和秦楚楚演奏。
秦楚楚爱极了母亲。
母亲那样的人,清高自傲,干净得一尘不染。
但她离开的那天,血在她的白裙子上蔓延开来,秦楚楚看着那幅画,哭都忘记了哭,只觉得母亲身上的血,像是大片大片的红梅。
后来……
后来就再也没有后来了。
秦楚楚第一次见到楚时黔时,便觉得这个人身上清高自傲的模样,和母亲有一些像,他就站在那里,却仿佛是鹤立鸡群,秦楚楚怎么看他,怎么觉得扎眼。
楚时黔的身上仿佛有光,刺得秦楚楚眼睛生疼,却还是忍不住一看再看。
为什么要看?
你知道太阳吗?那你知道总是喜欢直视着太阳的倔强小孩吗?不管太阳的直射让他打了多少喷嚏,流了多少眼泪,小孩子还是忍不住要只是太阳。
可惜太阳和人心一样无法直视。
楚时黔就这样吸引了秦楚楚,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奔赴一场没有结果的感情。
秦楚楚知道,楚时黔并不喜欢自己,但她总是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或许他可以被自己感动吧?自己总有一天可以把他捂热乎吧?
楚时黔坦率直接的嫌弃其实真的让秦楚楚很难堪,但秦楚楚还是固执地喜欢着楚时黔。
楚时黔不喜欢坐车,觉得是自己在侮辱他是吧?那好,秦楚楚从第二天开始,也拒绝了司机的接送,她只笑眯眯地大清早去楚时黔家门口等着。
楚时黔看到秦楚楚的一瞬间脸立刻垮了下来,十分不悦,秦楚楚又不是盲人,自然看得清楚他眼中一览无余的厌恶,但她只是笑眯眯地问了句,“早呀!”
毫无疑问,楚时黔自然没有理会她,她便跟了一路,走在楚时黔的左边,因为她听说过一个很幼稚的说法,心脏在左边,所以想要离楚时黔的心脏近上一些。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楚时黔终于忍不住爆发了,“秦楚楚,你到底能不能听得明白?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干什么总要纠缠我?你也不拿个镜子照照自己什么模样,你也好意思喜欢别人?”
其实早在昨天询问楚时黔却被他推得坐在了地上的时候,秦楚楚就已经知道楚时黔的不满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并不打扰你的生活,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走,不可以吗?”
楚时黔冷笑一声,“那么我就直说了,不可以,因为我不乐意!”
楚时黔恶劣地想,如果能让秦楚楚哭,那他心里这口恶气也算出了,但秦楚楚只是点了点头,甚至看起来有些轻松,“好,我知道了,你不用急。”
楚时黔并不知道秦楚楚想表达什么,只见着那把自己画成了花猫的少女转身轻盈地离开了。
第二天,楚时黔清早离家打开家门时,心里停滞了一秒,生怕一出门就看见秦楚楚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丑脸。
一开门,诶?竟然不在。
楚时黔心里惊喜,想着赶紧趁那个丑八怪没来,自己去上学。
楚时黔一连几天都没在上下学路上见到秦楚楚,少了秦楚楚的纠缠,楚时黔日子过得十分舒心。
殊不知,每天早上秦楚楚都早起半个小时,只是为了去楚时黔家门口的小树丛里等着,等楚时黔出了家门,再远远陪着他,不被他发现。
“这样也算陪过他一程了吧……”秦楚楚低声喃喃道。
就这样平安无事的过了几天后,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天空如墨,一眼望不到边的黑色笼罩天地。
“楚时黔!你是不是没有带伞?”放学时秦楚楚终于再次主动找到了楚时黔,大声问道。
秦楚楚早上是看着楚时黔出门的,自然知道他没带伞,于是将自己的伞递给了楚时黔。
楚时黔是不想接的,但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他又不想被淋湿,只好接过了伞,没有理会秦楚楚。
楚时黔想了想,似乎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妥,于是随口问了一句,“你还有伞的吧?我可不想和你走一起。”
秦楚楚咽下了嘴边的话,“嗯嗯!我有伞,你去吧!”
她上哪去弄第二把伞呢?她早就提醒司机不要来接自己,眼下自己又把伞借给了楚时黔,她这岂不是回不了家了?
于是她快跑两步,跟上了前面的楚时黔,想问问楚时黔愿不愿意和她打同一把伞回家。
秦楚楚感觉自己的心脏的扑通扑通直跳,不知道是因为即将和楚时黔打同一把伞,还是因为跑得动作太激烈。
如果能和楚时黔打同一把伞,也算是分享过同一片天空的人了吧,秦楚楚这样想着,便看见了走廊转角处的楚时黔。
秦楚楚心头一喜,赶紧快步跑了过去,距离越来越近了,然而秦楚楚却突然听见楚时黔晴朗悦耳的声音响起,“艾薇薇同学,你是不是没带伞?要不要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