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灰色的阴影中,蓦然升腾起一股凌厉的剑意,在那一瞬,所有人都隐隐听到一声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呼啸,锋利的剑刃划破虚空,剑声长鸣。
沈淮宣微微眯起眼睛,这是他头一次见到无名的身手,自小也见过不少的爹爹打交道的用剑高手,连同之前见过的天师传人张不凡,但眼前的无名依旧给了沈淮宣不小震撼。
没有任何花俏的架子,剑意就是剑意,长剑就是长剑,无名只是用剑的人本身。看不出任何繁复华丽的招式,一切都宛如行云流水的自然,像是它本来就生长存在,一直如此。
沈淮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无名,雪白的剑影那样融入贴合于他周围的环境,甚至连一次杀意也感受不到,但凌厉的剑锋却掀起了一阵狂澜,威力不容小觑。
“对了,虽然我没有印象,不过我爹兴许记得。”陆宁忽然在旁边插了一句,“只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究竟在什么地方。”
“你爹?”
沈淮宣有些没反应过来,重复着问了一遍。
陆宁点了点头,给他解释:
“他现在已经飞升上仙,旁人都叫他狐君。”
狐君。沈淮宣在心底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当时也没有太在意,深深看一眼无名,忽然单手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
陆宁连忙问他,沈淮宣却没有回答,只是将他的问题抛在身后,朝着被人群簇拥的无名走了过去。
无名察觉到什么,视线从旁人身上转开,落在了面向自己的沈淮宣身上,后者扬起唇对他露出一个笑容,不紧不慢的开口:
“我这些天倒是也有些手痒,好不容易见着一个机会,怎么,陪我过两招?”
无名眼前一亮,有些忐忑有些小心地确认了一句:
“这……可以吗?”
“有何不可!我们点到即止,不伤人便是。”
沈淮宣爽朗一笑,也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剑身划过的流光宛如冰川上沉碎的水面,对着无名含首示意:
“不用手下留情。”
“哪里的话!”无名连连摆手,“我怎么可能是沈大人的对手?应该说请你赐教才是!”
沈淮宣微微一笑,没有在这种问题上过多推来推去,毫不废话的起势朝着无名凌空刺去,后者像是早有预料,话音甚至还未落地,身子就已经迅速做出了反应,朝着身旁一扑一滚,不过一眨眼之间,便又玩好以暇的站了起来,趁着沈淮宣一个不备,当头砍下。
这样简单的招数,沈淮宣自然不可能躲不开,长剑铿锵交错,擦出一阵绚烂的金属火花,两人各自后撤两步,彼此都在眼中看见了满意和惊叹。
“喝!”
无名低低吼叫一声,身形刁钻朝着沈淮宣一个猛扑,后者才堪堪闪躲开,就猛的瞥见无名的另一只手竟然不知何时也拿上了一柄长剑,朝着他双面夹击。
沈淮宣瞳孔剧烈一震,瞬息之间便做出反应,身子朝后一仰一翻,长剑几乎是贴面而过,好歹是躲开了,但是沈淮宣却也来不及躲开无名的下一招。
无名却在此时收回了手,恭恭敬敬的对着沈淮宣行礼。
“这是怎么了?”沈淮宣有些不解的看向他,“为什么不继续打下去?”
“我还有些学艺不精,输给大人了。”
无名说得真像是那么回事,周围的商队众人也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沈淮宣的实力有目共睹,他们也不认为无名真的有能够打赢沈淮宣的本事。
沈淮宣挑了挑眉,却是没有应答。
他自己心里很清楚,刚才那一下,若是无名没有收手,接下来他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不过既然无名有意给他台阶下,沈淮宣自然也懒得拒绝。
只是心中更是惊骇,愈发对无名的来历身世好奇起来。
他的剑法可是爹亲手一招一式交给自己的,除了遇见像陆宁这样的妖类非人,或是年岁比自己长上许多的前辈,还未曾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
“行了,今天晚上就到这里吧,各自都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沈淮宣转身看了看意犹未尽的商队众人,拔高了声音吩咐,人群便缓缓散开,稀稀拉拉朝着各自的住所走去。
无名有些不安的看着沈淮宣离去的背影,他心思敏感,只觉得沈淮宣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又有了些变化,好好的晚会就在俩人比试之后戛然而止,是不是自己出手没轻重让沈淮宣不满了?
无名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决定前去看看,他相信沈淮宣也不是那样不明理的人,若是自己好好道歉,他多半会原谅。
于是找到了沈淮宣的住处,踌躇半晌,无名终于还是伸手推开了门。沈淮宣解了半衣,听见门口声响,眼神猛地一冷,将手中的龙鳞一把藏在身后。
“滚出去。”
沈淮宣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冰冷的等着无名的反应,无名怔了怔:
“那是……”
“滚出去!”
沈淮宣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陆宁也从一旁走了过来,面色不善的挡在无名跟前,示意他出去。无名后退了一步,就要离开,终于还是忍不住隔空对着沈淮宣说道:
“沈大人,今天我并非有意出手冒犯,要是有什么……”
“过招而已,我没有不高兴。”沈淮宣语速很快,敷衍的意味很是明显,但无名得了这句还是觉得莫大安慰,心下顿时轻松,“滚出去,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无名鞠了一躬,马上转身离开,陆宁他身后重重合上了门,木条撞击的声响令无名心头一颤。
……
不知何处。
“教主。”伏在地上的是名年轻男人,恭恭敬敬的向着跟前的教主汇报,“桃今差点就要泄露您,属下已经抢在她开口之前杀了。”
他说出杀这个字时轻松自然,好像本该如此,甚至嗅不到一点血腥味。
“呵。”那位教主高高坐在殿堂之上,冷漠的哼了一声,“自找死路的东西。”
他早已在这些手下走狗的体内种下了禁制,只要他们但凡有半点背叛的念头,他就能感知。若是真的说出口,承载着所有生命之源的丹田就会在一瞬爆开。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愿冒着让旁人听到的风险,及时派出了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