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老板在楼下侧耳对着楼道,在“偷听”。
女子的叫声一刻不断的从二楼传下来,倒又觉得光明正大了。
“牲口!”他咒了一句,脸上却是兴奋。
按现在这个点看,怎的的都要过夜了,那可就得要回两倍价钱,不就相当于取消了之前给的半价优惠。
做中介的,客人不掏点,怎么多赚呢?
负责带女人来的婆子在他背后探出头来,也听着楼上的动静。
“不去向官兵报告?”怕没听懂,她又加了一句,“上报形迹可疑者,如果确实是敌人的探子,那可是有奖金的!”
“当然……”老板转过头去看着她,油光锃亮的额头在昏黄的煤气灯灯光照射下发着亮,更像一个灯泡,“要去报告了!但是,得等到明天早上,先要挣了这笔钱。”
“畜生。”婆子听着楼上不停的叫声,也咒了一句。
老板和婆子进了屋。
半夜。
夜色笼罩着城市,这个点还不睡的,要么是寂寞,要么不是普通人。
看着一对碍眼的人终于不在了,在一楼和二楼的楼梯拐角,站起来一道身影。他冷哼一声,随即灵活的窜上二楼。
这破旧客栈生意冷清。
来的都是老X客,这些人基本都在三楼,房间更好。而且现在都在“巫山行雨”呢,不到“淌钱的试漏流光最后的一缕沙”,他们是根本不会离开房门一步的。
因为每一分钟都花了钱。
而花了钱的东西,人都更加珍惜。不论什么。
但对即将行动的一伙人来说,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只要解决了一楼的麻烦,这一大栋楼就不会再有人来影响即将开始的行动了。
二楼的房门接二连三的打开了。
女儿的叫声也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紧跟着,四十来个男人从整个二楼的十多间屋子里走了出来。他们每人肩上都扛着一个很大的包。
女人被打晕放在了床上,衣裳整整齐齐。
他们轻轻的关上门,然后来到楼梯口汇合。
甘宁站在那里等着等着他们,背着系布条的大刀。
“都处理好了?”
“放心老大,给了她们很多钱。”手下回答,他负责让女人们发出叫声来迷惑老板,以免他现在就去禀报官兵,打一行人一个措手不及。
一直在楼梯拐角放哨的人,此刻也将自己偷听到的说了出来。
果然和甘宁说的一样,一众手下望向他的眼神如同膜拜神祇。
“‘小心驶得万年船’,”甘宁说,“我们可是海盗。”看了一眼自己的屋,冷酷的眼神中流溢出一丝柔情,但也更加坚定,“行动!”
话音刚落,两道灵活的身影率先窜下楼去。
他们悄无声息的来到一楼,对着门口的房间外。昏暗的煤气灯亮光照着他们。一条明亮的光线从门的下沿露了出来,还有两道喘息声。
这里就是老板的屋子,整个一楼也就只有他这么一间屋子。
一人从腰带里掏出一支迷烟,对着露光的门沿吹了进去。没过多久,屋里就没了动静。在楼梯上等待的同伴走了出来。
一人径直去到门前,贴着耳朵听着动静。
在这方四十来平的空间里,有几个人打开了包袱。竟从里面取出了一套套黑色的皮甲。接着又从皮甲里掏出了灵巧轻便的“无声杀手”——手弩。
等到众人穿戴完毕,甘宁对门口的人点了点头,那人随即鼓足腮帮,拉开门缝,唤出几声鸟叫:
“咕咕——咕咕——”
“咕——咕——”一道鹧鸪叫声从外面传来。
门虚掩着。
过了半刻钟左右,门开了,一下子钻进来十几个人。
他们乞丐打扮。
一人在昏暗中来到甘宁面前。“老大,兄弟们都已经聚集到周围来了。”
“好,”甘宁说,“半个时辰后行动。”
“嗯!”
进来的十几人带着背着包的人,又陆续从门口出去了。
他们离开后,这里关上了门。
时间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慢慢流逝……直到寒冷侵蚀了手脚,已经对手弩的冷冰失去了触感时,靠着墙的领头人登时睁开了眼。
一双眸子跳动着火焰。
他吐出一口白汽:“时间到,行动!”
此刻,已是凌晨两点。街上飘起了薄雾。
城墙上本来每隔百米就该有一个站岗守夜的士兵,但天冷得紧,他们两三个集中到架子边,靠架子上火盆里燃烧的柴火取暖。
火光照出去十多米便被薄雾拦下。
“这天也真是的,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冷,快冻死个仙人了!”一蜷缩着手脚的士兵抱怨,铁枪孤单的靠在墙垛上。
想到要去拿它,和拿着根冰条似的,心里便先退缩了。
他身边的同伴道:“汝南兵也太会挑时候了!而且又偏偏轮到咱们队的弟兄守夜,忒倒霉了!”
“你说,这汝南兵能打进城里来吗?”起先说话的人俯身往城墙外看去。
“你说呢?”
寒冷已经退却了他的感官,回答他的声音明显换了一个人,但他仍旧看着外面。
“嗯……”他终于从墙外缩回身子了,外面包着雾,几米外就其实已经看不到了,“我看……你……”
他捏着自己的脖子一下子靠到了墙垛上,鲜血疯狂往手指间涌出,而冷风不断往伤口里灌。
眼前的敌人快速向着一边跑去了。
他这才发现同伴已经倒在自己脚边——一支弩箭从后脑穿到前脸,死得不能再死。
很快,他就听到了火拼声和城门铰链的声音……战斗蔓延到了这边,火盆被撞倒跌落在他脚前溅起无数火星,在震天的喊杀声中,他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