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冠声骑着他那辆破旧的嘉玲摩托车进入了停尸房大院，天空中下着蒙蒙细雨，他披了一件雨衣推开了停尸房的大门。
他已经追着张东升这条线找了两天了，基本上拿到的信息都是可以确认张东升死亡的信息。
但是他又觉得严良实在没必要跟他说假话，弄这么一个接近天方夜谭的借口来摆脱自己的嫌疑，他认识的严良，确实有一些因为家庭原因造成的毛病，但是他心里知道，这个孩子的本质是善良的，应该不至于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现在最大的麻烦是严良根本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所有的证据目前都指向了他。
老陈是个老警察，虽然已经退休了。但是他一向很有原则，他是想劝严良投案自首的，但是心里又觉得这个案子太过蹊跷，不如干脆再等等，看看到底是不是他的判断出了问题。
人有时候，是真的看不透的。
有些案子，也只能等时间流淌来露出端倪。
刚进门他就看到了叶军带着大刘也在殡仪馆。
叶军看到他后愣了一下问道：“老陈，你怎么来了？”
老陈尴尬地一笑道：“我来看个材料。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叶军看了一眼大刘后，大刘识趣地笑道：“你们聊，我去栗法医那里再看看。”说完就溜达着离开了。
叶军此时一脸严肃地说道：“老陈，咱们都是干这一行的，你就别跟我打马虎眼了。你到底来干嘛的？”
老陈长叹一声道：“还能干什么？来查张东升的死。”
叶军听完愣了一下，皱眉道：“张东升？他的死有什么疑问？”
“实不相瞒，严良这个孩子我看着他一年多了。他的这个案子有问题。”老陈说道。
“老陈，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见过严良了？”叶军问道。
老陈摇头道：“没见过。要是见过，我就把他送到你这里来了。”
叶军将信将疑，他沉声道：“你怎么判断严良的案子有问题的？如果只是从感情上出发，老陈，你是个老片警了。人性这个东西有时候是靠不住的，这点我觉得你应该清楚吧。”
老陈皱眉道：“你想啊小叶，咱们从头说说这个案子。孙浩失踪后你们多久才接到了报案？最后怎么确认是严良？你们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叶军想了想，这个案子确实有很多疑点。第一，孙浩失踪第二天下午他的父亲报案。此后他们走访了学校以及他的同学和老师。学校附近的他常去的地方，得出结论是他有可能贪玩，可能过几天就回来了。因为孙浩这样的失踪，也不是一次了。有一次和家里人闹别扭，曾经出走了一个星期。当时他的父母和家人均无人报案，为什么这次他们就报案了？
第二，就在孙浩失踪的第三天下午，他们接到了110报警中心的电话，说是有目击者发现了了一具无名尸体。当地派出所先抵达了现场，后来移交到了他们刑警队。当时他们并没有确认凶手就是严良。是在当天深夜，痕迹勘验小组从凶器上成功提取了指纹，然后在做比对的时候，叶军突然想起走访的时候，孙浩的两个朋友跟他们说，孙浩和严良有些不愉快的事情，因为严良去年张东升的案子在卷宗里留有指纹，所以他让技侦的人一比对，才发现指纹就是严良的，根据他们的走访，严良已经失踪了三天，和孙浩的死亡时间比较吻合。这才确认了严良的重大嫌疑。而这里面，那个报警的电话至关重要。如果没有那个电话，他们也未必能发现了孙浩的尸体。此后的事情虽然顺理成章，但是确实有些其他味道。
叶军沉吟一声道：“陈叔，确实那个报案有些问题。可是这也得找到严良让他当面说清楚啊。”
“说不清楚。虽然现在是重证据，轻口供。我虽然没有去现场，但是毕竟干了这么多年，也有几个朋友。我问了问，现场的所有证据对严良都非常不利。小叶，平心而论，你不觉得这个案子太诡异了吗？先是严良杀了人，后来又是朱朝阳。那天晚上还听说你们已经找打了朱朝阳，而且还找到了普普，结果普普被人劫走了。严良是去找普普的。再后来我去打听他的案子，你们已经不肯说了。是不是有更加离奇的案情发生了？难道你们不觉得这里面的文章太多了？”老陈问道。
叶军安慰道：“陈叔，你先别想这么多。你是严良的监护人。我得帮我们把严良找到。他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我们现在怀疑他惹上了什么人和事情。”
老陈幽幽地盯着叶军道：“这两天我跑了很多地方。相信你们也跑了那些地方。朱朝阳的母亲失踪了。这个你们知道吧？难道就没有可能，朱朝阳被人胁迫了？同样的，普普的失踪是不是也有人胁迫了严良？”
叶军点头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现在的问题是，即便他们受到了胁迫，也应该来找警察不是吗？再说了，朱朝阳的母亲的对象王建国也死在了朱和平的家里。朱朝阳现在也有作案的嫌疑。即便是他被胁迫了，也不应该去杀人对吧？”
老陈愣了一下，他皱眉道：“小叶，那这里面的问题就更多了。我作为严良的监护人，应该避嫌。我也知道你们的规矩，我也不多问了。但是我恳请你相信我一个老警察的直觉，有些案子看上去太顺理成章了，往往都是有问题的。”
叶军反驳道：“办案子就是这样啊。有时候一个案子可能几年也未必有进展，有的案子一眼就能看到结果。如果他们两个没问题，他们跑什么？干什么躲避我们的追捕？这个时候，他们不相信警察，难道相信自己和别人？他们这是自寻死路啊。”
老陈听完知道怎么劝也没用了，而且作为一个老警察的直觉告诉他，叶军此时的微妙的态度和语气，说明这个案子已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开始发展。说不定这个案子只是刚刚开始，压在叶军身上的，是个更加可怕的案子。不然他也不会一口咬定了严良和朱朝阳有事情，看来他是急于从他们两个人身上打开突破口。
他现在只恨自己已经退休了，有些时候人走茶凉，再多说无益。但是严良的这个案子，他还得想尽办法查下去。不然严良可就真的抓瞎了。想来想去，他决定从这里查完，得再去摸摸孙浩家的底。他总觉得这里面有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