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所有人怎么样的不愿意，黎彻还是来了，来到了他觊觎已久的平云关。
第一次从关内看关在，这样的感觉着实美妙的令人无法自拔。
黎业静静的垂手站在他身后半步远的位置，敛着眼偶尔轻轻压抑着咳嗽两声，看上去乖巧顺从又有几分柔弱。
身子单薄消瘦脸色发白，平云关这地方的大风，似乎能一下子把他吹的东倒西歪。然而事实上他身形笔直，像一根竹树似的坚韧挺拔的立着，没有一丝一毫的歪斜。
黎彻站在这雄关之上，看向关内，眼神中的贪婪和兴奋几乎不加掩饰，一统天下是他的夙愿，如今已经成功了一半，如何能叫人不喜悦。
人总是会在成功之前就开始想象成功后的样子，在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往往才是他们最激动最兴奋的时候。
“你做的很好。”黎彻终于回过神来，想起了身边的黎业，给了一句鼓励。
“嘉和积弊深重，破平云关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儿臣只不过是捡了个便宜，不敢居功。后面他们一定会拼死反击，儿臣才疏学浅见识不足，还是要父皇亲征才能一统南北。”
黎业自谦着又拍了个马屁，低眉顺眼的不见有一丝一毫的不愉快。仿佛那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利，被人一句话拿走的不是他一样。
不过不管他在想什么，怎么想，黎彻都不在乎。
看穿了他的心思，识破了他的计谋，也并不会费太多的心思去收拾他。因为黎彻他有绝对的权利，他对天启有绝对的控制，所以他不在乎别人的想法，他随时可以将看不顺眼的人除去。
所以不论是表面上的恭敬顺从还是发自内心的，他都无所谓，只要他们顺从就好了，不是真心的又能如何，还不是要演的十全十美的敬他是天子，尊他为帝王。
“身体如何了？”
“谢父皇关心，儿臣的伤没什么大碍了，再养几日就好了。”
黎业极力忍下想要咳嗽的感觉，他怕万一黎彻一句让他静心修养，他的谋划就白费了。
“嗯，这地方也不适合养伤，你明日便启程回皇城，把身体养好。”
听上去是关心的话语，可是黎业内心一片冰寒。
低着头险些将手指头都捏断，低声应了。
“是。”
黎彻又摆出一副慈父的模样，笑着说，“国中的事宜暂时就交给你处理，要是出什么乱子，朕可唯你是问，嗯？”
“儿臣遵旨。”
这意外之喜让黎业心跳加速，刚刚的一点不愉快立刻不翼而飞。随后又迅速的冷静下来，在心中惊叹黎彻的手段。
他竟然连监国之权都敢交到自己手里，那对于天启的控制，到底是有多严密。
黎彻用这种手段来换他手中的兵权，还险些让他觉得这是恩赐。
呵，这趟回去恐怕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
黎业回到自己的营帐的时候，惊羽已经替他端来的饭菜和药。
“公子，快将药喝了，过会儿就要凉了。”
这世界上唯一真心待他的，也许只有眼前这个他随手救过的姑娘了。黎业看着她，心里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暖意，端起药碗将药一口喝完。
然后对着小丫头说，“好苦，惊羽给我准备蜜饯了吗？”
眼看着小丫头错愕之后又慌乱迷茫的表情，黎业开心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惊羽，逗你的，这点儿苦，不算什么。”
惊羽跺了跺脚，嗔怒的看着他说，“殿下！奴婢真的担心你，你却来逗奴婢！”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一起坐下吃饭吧。”
黎业对她一直都没当做婢女。
他救这个姑娘的时候她才十二岁，一晃都已经四年了。
那个时候她亲妹妹刚死，被他父亲宠爱的女人下毒害死。
本来那毒应该是下给他的，结果……那天的饭菜刚好是他妹妹喜欢的，他竟差人给妹妹送去。
是他亲手，把有毒的饭菜送给了他最宠爱的妹妹。
然后他在天牢里，碰到了惊羽。
惊羽是猎户的女儿，她的父亲因为挡过刀一点争执被皇城中一个世家公子失手打死，然后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当街一箭射穿了那人的咽喉，被判了秋后处斩。
他佩服她的勇气，喜欢他纯净的眼神，更……恍惚间在她身上看到了妹妹的影子。
鬼使神差的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竟找人将她替换了出去。
这些年，她替他挡过刀，杀过人，也照料过他的生活起居。他也不再能从她身上看到妹妹的影子，只是心里眼里都是她。
“惊羽，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他从来没有想要困住过她，这样的姑娘，不该卷进这么复杂危险的世界中来。
她是林间的精灵，她应该肆意的在山林间与野鹿嬉戏，背着她的弓箭，牵着她的猎犬，无忧无虑的生活在那片与世无争的地方。
“惊羽没有想过，惊羽跟着殿下就好。殿下做什么，惊羽都陪着。”
她的命是他救的，这几年他对她很好。
她也喜欢待在他身边。
况且，那么多人想害她家殿下，他又不会照顾自己，要是她走了，殿下身边就没有一个可以亲近的人了。
“寻常人家的姑娘，这个时候也该说亲了，惊羽要是……有喜欢的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姑娘慌慌张张的打断。
“没有！惊羽不想嫁人，只想好好陪着殿下。”
这样的话脱口而出，随后又红了脸，瞪着她跑了出去。
离开营帐的时候，却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黎彻，从他身旁低着头跑走。
黎彻饶有兴味的盯着她的背影，一个她消失在视线之中。
对着身边的侍从说，“军营里什么时候能进姑娘了？”
“陛下，这…惊羽姑娘是殿下的贴身丫鬟，殿下受伤一直是这个丫鬟照顾的。”
“原来如此。”
黎彻点头摩挲着下巴，又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他倒是眼光不错，模样长得还挺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