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先生命侍卫把蠕动的小蛇收入竹筒,招来村长将自己的推论一一告知。
村长闻言大惊失色,连忙按照吩咐叫人在空地上起火烧了一锅开水,将刚刚给牛蛋灌下的药包全部投入沸腾的开水之中。见得药包溶解,村长才站在凳子上,对下面惊惶的村民说道:“刚刚你们也看见了牛蛋肚子里那几条小长虫,不想死的都过来,一人喝一碗,一滴也别给我剩下!”
村民本来被牛蛋的呕吐恶心坏了,都离得远远的,生怕沾到那污秽的脏物。一听自己身体里可能也有长虫,突然就感觉肚子里有东西在拱来拱去,身上更是有无数只蚂蚁爬行。吓得连忙围了上来,一人舀了一瓢药水,不顾烫伤一口喝了个干净,有些胆小的喝完一瓢还想要去舀第二瓢,被维持秩序的侍卫一把提起,扔在一旁,埋怨着将木瓢舔干净。
魏先生又重新躺进椅子里,双眼微闭,手指缓慢而富有节奏地敲打在扶手上,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时一个裸着黝黑色上身的少年跑过来被侍卫拦下,“叔爷!叔爷!”
魏先生轻微地挥挥手,侍卫将押着二狗子的手松开,让到一旁。二狗子连忙过来跪在椅子旁边,两只布满深厚老茧的手拉着魏先生衣角,用极为愤怒的语气说道:“叔爷!打蛇妖能不能带上我?”
二狗子的双眼中饱含着热泪,额头上青筋更是棱角分明般暴起,魏先生缓缓睁开双眼,低声说道:“这不怪你!”声音如同轻风细雨,传入二狗子耳中,一下就击碎了他的心防,让他忍不住大哭起来。“牛蛋死了,他抬下去没多久就呕血死掉了!我对不起他!如果那天我能早点去,说不定他就不会被种了长虫。如果我早点把我见到的事说出来,可能他就不会死!”泪水从脸颊两侧滚滚流下,二狗子声音中充斥着怒火,对蛇妖也是对自己。
魏先生摇摇头,伸出右手点了点二狗子的额头,恍惚间有“哗啦啦”书卷翻动地声音响彻在二狗子脑海中,那股戾气也被冲的烟消云散。
“到时你跟着一起吧!”魏先生和蔼地笑道。
“是!”二狗子悲愤地神色不见,转而浮现在脸上的是坚定不移的昂扬姿态。
两人谈话的当口,空地上村民的呕吐声不绝于耳,几乎每个村民都能从口中喷出一条筷子长短的蛇种。侍卫们系着面巾,眉头紧锁着将一条条小蛇从呕吐物里翻出,装入早已备好的竹筒内。
好在村民们被种下蛇种的时日尚短,除了被多次播种的牛蛋外都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身体虚弱了些。村长叫来几位情况还算不错的村民挖来沙土将脏物覆盖后,就让村民都回来自己家中歇息。
在魏先生的命令下,空地上燃起一堆大火,用以焚烧竹筒里的蛇种。
在竹筒响个不停的爆裂声中,夹杂着蛇种们痛苦的嘶叫,它们不住的扭动却难以逃脱熊熊烈火,被迫在炽热的竹筒里相互撕咬以体内的冷血来给自己降温,最终化为一道黑烟随着蒸腾的热风散去。
“吼!”
就在蛇种们被火焰焚毁的那一刻,一声忿恨、阴冷、恶毒、恐怖地怒吼声从兮苍山上传来。紧接着,树木断裂的响声,房屋被击倒的声音,人们的尖叫声一一传来。
身材魁梧的侍卫们刚一听地吼声立马拔刀出鞘,将魏先生围在中央,神色严峻地盯着四周。
留守在这儿的村长早就被吓地匍匐在地上,全身抖个不停。
二狗子虽然一样地心惊胆颤,却鼓起勇气站在魏先生身后,偷偷抬头望向面前纹丝不动的背影。
魏先生回过头来,伸手摸了摸二狗子的头顶,笑道:“别怕!”
二狗子心中一暖,手中捏着捡来的木棍使劲地点了点头。
“轰!”祠堂的外墙被狠狠的撞碎,烟尘弥漫中一颗巨大的蛇头丝丝的盯着眼前这群不知死活的人类。
巨蟒修行数千年,本想着靠着显灵得来的凡间香火被引渡天庭,位列仙班。却不料天庭突然坠毁,求仙不得,自然恢复本性,布下蛇种,欲要称霸一方。
眼见自己种下的蛇种毁于一旦,巨蟒仰天怒吼,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保护大人!”
侍卫握紧手中的长刀,结成圆桶阵,将魏先生团团围住,宁愿自己身死也不愿看到魏先生有什么损害。
“退下吧!”魏先生的轻声响起。“你们不是它的对手。”
“誓死不退!”
侍卫们齐声道,他们本就是魏先生的家臣,为君而死,死得其所!
“退下!”魏先生的声音带着威严,“你们以为我这个国师是白当的吗?让开!”
魏先生推开侍卫,拄着拐杖来到狰狞可怖的巨蛇面前。
“你该死!”魏先生轻声道,“我来杀你!”
巨蛇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疑惑,眼前这个颤颤巍巍的老头为何前来送死,虽然躲在那群肉疙瘩中间也没什么用,但至少可以拖延一点时间。
魏先生用他那浑浊不清的双眼注视着面前前身撑起高达三十丈的巨大蟒蛇,依然用轻微的话语说道:“你不该那么早跳出来,我们都还没死呢!”
蛇妖闻言巨大的身子一颤,眼神冲满了愤怒与恐惧,不顾一切地将巨大的蛇尾向下砸去。更是施了邪法,从天边中招来一道血云,似黄河倒灌般滔天的血水从云中倾盆而下,倒入这个小小的村镇。
村民们卷缩在一起,绝望地望着这一切,哭泣声尖叫声此起彼伏。
突然!
在众多的响声中,有一道人声响起,起初是温言细语,慢慢地却在天地间响彻。
“我本天上仙,谪居人世间。落笔生绮绣,持剑振九天……”
天地间突然出现一道金光,化作一名巨大地书生模样,仔细看去书生面容几乎与魏先生年轻容貌一模一样,双脚踩在地面上,头顶着那道血云。那蛇尾砸在巨人书生身上,却被震了回来。
魏先生将手杖丢掉,左手一捏剑指向上直去,那巨人书生也跟着左手捏作剑指直向上方,一道金光自巨人指尖喷出,将血云搅了个稀烂。魏先生右手一举,那巨人书生也跟着右手一举,只不过有一柄金光化作的长剑凭空出现在书生手中。
“哈哈哈!”魏先生展眉大笑,“今日也看我文曲一脉来斩妖除魔!”说罢,右手一挥,长剑落下。
蛇妖还未来得及求饶,金光闪过,分为两半。
蛇妖一死,漫天的巨人影像也跟着节节破碎,魏先生仰天长笑。
村民侍卫拜倒在地,拜见这位传说中的谪仙人,笑声停止,许久都不传来声音,众人起身一看,魏先生已经断气许久。
而后,村名们以魏先生的诛妖时的姿态刻为石像供奉在着兮苍山中,年年拜祭,直到兰唐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