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欣听见门铃声就起身开门把人迎了进来,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伸出来和江幻握手,“真是麻烦你们了,辛苦你们大老远跑一趟!”
江幻神情温和,视线从她手臂上一闪而过,一件长袖雪纺衫严严实实的遮住了那触目惊心的伤痕,他淡淡的开口,“没事。”
在何欣和沈寄夭客套的时候,江幻径直走向李婷婷,刚才的寒暄完全没有引起她的注意,自始至终侧向着他们,一言不发。
客厅开了一盏暖黄色的护眼灯,光还没有李婷婷的台灯来得强,她的小书桌搭在沙发旁边,小小的背挺得笔直,面前放着一盏台灯,整个人像是被包裹在了柔软的云团里。
像是怕打扰到她,江幻轻手轻脚的靠近,屏住呼吸去看她写的字。
不知何时起,房间里已经没有了说话声,只剩下笔尖划在书本上的沙沙声,像是在广阔无边及的森林中刮过了一阵风似的,静谧中透着让人心惊胆寒的东西。
江幻凑近头一看,哪里有什么字,整洁的书本上只有铅笔涂得乱七八糟的一团。
江幻眉心猝然猛跳起来,而那一直没有作出反应的李婷婷此刻缓缓抬起头,脸上赫然是阴森的笑容!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上而下看去的缘故,江幻只能看见她雪白的白瞳,少女尖尖的下巴像锥子一样森然,两颗小虎牙在灯光的照射下像是嗜血的獠牙。
她五指成抓闪电似的向江幻抓来,如果被抓到势必会掉一层皮,根本来不及反应,江幻条件反射就抓出两张提前写好的符纸往她额头一贴,符纸像是磁铁一样稳稳的吸在李婷婷额头上,她忽然就动不了了。
事情发展得太快,等何欣反应过来已经结束了,她疯了似的抓自己的头发,嘴里念念有词,“又来了又来了……”像是又经历了记忆中什么可怕的事情,像魔障一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神智有些不清晰,软着腿脚急忙跑过来把李婷婷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发现她没什么大碍才脱力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这不是江幻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从他有了辨别是非的年纪起,这样的事情比每年的春节还来得准时,并且不会迟到,他大大小小经历过的捉妖也有几十件,从巴掌大的无害的小妖到半夜蹲在阴暗角落偷食人血的妖,他都或多或少有些经验,甚至自称妖王的,也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但是,这是第一次遇到毫无形体的妖,还像是寄身在别人身体里的,虽然以前也看过这样的记载,但是从来正儿八经的处理过。
心下百转千回,面上却不动声色,万变不离其宗,不管怎么样,从源头处下手总是没错的。
江幻给沈寄夭递了个眼色,沈寄夭就颠颠儿的过来扶起何欣,放到沙发上去了。
李婷婷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小脸上毫无血色,白得像纸一样,偏偏眼睑处乌黑,像是很久没睡觉了,仔细看还能看出她脸上若有若无的缭绕着一种死气。
这其实是不大对劲的,按理说如果是妖寄身,那应该是妖气,可她现在脸上确实是死气,就算江幻灵气一点点削弱,可这还是不会认错的。
他一时之间竟有些摸不准,沈寄夭无声息靠近他身后,像是知道他的顾虑,幽幽的说:“是妖!”
不等他作出反应,沈寄夭兀自上前,脸色沉沉的,周身散发出不可忽视的强大气场。
仅仅是这样的一个动作,李婷婷就控制不住的发起抖来,像是看见了天生的宿敌,带着与生俱来的怖意。
很显然,李婷婷是无意识的,只是被体内的东西连带着发抖,但是江幻的符纸贴在额头上让它无处可遁,否则可能早在一早就溜了出去。
几乎是下一秒,沈寄夭抬起手五指成爪,径直在李婷婷面门上一抓,下一秒一团黑气便稳稳的停在他的掌心,那团黑色像墨一样虚空漂浮着,周围颜色很淡,越接近中心颜色越深,到正中心已是漆黑的一团,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那黑雾脱离了宿主很快就开始叫嚣,像是知道没了生机,但还是忍不住搏一把,拼个鱼死网破。
江幻只是愣了一瞬,下一秒就伸手从背后包里抽出一个小瓶子,瓶身周围是密密麻麻的符咒,他低声念了几句,那符咒便开始泛着黄光,像是从瓶身脱离了出来,但又牵着线,只能飘荡在周围。
何欣眼睛都哭红肿了,有些茫然的看着他们,又生怕帮倒忙而不敢插手,连李婷婷倒地了也不敢自作主张去扶,直到江幻忙活完了给了她个眼神才飞身上前扶起李婷婷。
李婷婷已经陷入了昏迷,何欣抽噎着探了探鼻息,发现没什么问题才抱着女儿痛哭失声。
足足哭了快十多分钟才稍微好转一点,期间江幻就安静的站在一边也不敢打搅,等她自己平复得差不多了,能理清思绪说话了才开口,“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的?”
上次他们在咖啡厅,何欣大概说了一些,无非就是被妖骚扰到无厌其烦,她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也是她为了保持理智而咬出来的,当时情真意切,江幻还真的信了一大半,但是现在看来,不过是半真半假,但肯定掺水了,而且漏掉了一大部分。
何欣先小心翼翼的把女儿放到房间,轻轻的在额头上亲了一下才缓缓退出来,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面前这女人又憔悴了许多,但还是有种骨子里的温柔。
她撩起面上的短发别进耳朵,手还是有些发抖,但是比起刚才的歇斯底里已经很镇静了,
又给他们倒了两杯水,“最近不常回来住,别介意!”
“没事。”
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看样子打算讲一些时间。
“我手臂上,是我自己咬的,因为……”她哽咽了一下,话音里带着明显的鼻音,“因为若不是这样,我女儿就会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