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员大会召开前夕,章华剑居然自己离开了云间境去找他先前结识的好友去了,明摆着不想与他们一路。
仇谷寒早上醒来看见楼下站着的皱着眉的二师兄傅清秋,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不过她也不着急。
因为师尊这次也会以去云外宗做客的名义,陪护他们去动员大会召开的论道坛。
章华剑那小子想跑就跑吧,希望他以后不会后悔。
“师妹早。”傅清秋声音温和,自从他的瘸腿因为法器的作用不再瘸了以后,他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没了以前那种卑微胆小的气质,看向她的笑容格外真实。
“师兄早。”仇谷寒也向他打了声招呼,随后便坐到傅清秋面前让他给自己扎起发髻。
前世仇谷寒也不是不会打整自己,只是这一世有人愿意惯着她,她就更加娇纵了一些。自己若是不让二师兄帮自己梳理,他或许还会暗自难过。
整理完后两人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饭,仇谷寒吃完饭才发现自己没看到自己师尊的身影不免有些疑惑。
“师尊起的早估计还有事要忙,他告诉我,我们要是收拾好了,就去一个地方等他。”傅清秋手脚利索地把碗筷收拾好,然后看了看天色:“现在也不早了,咱们出发吧。”
傅清秋拉着仇谷寒的手到了傅云深临走前给他们说的地方等待。
这里云雾缭绕看不清前面的路,在他们到达后,云雾却悄然分开,前面居然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看上去就像是凡间富贵人家的马车一样的装扮,但并未过多的镶金挂银,整体车身上反而有很多白玉丝绸。马车前方拉车的马匹也并非凡马,而是几匹戴着面具,身形像马的灵兽。
“来了就进来吧。”马车里响起了他们师尊的声音,傅清秋与仇谷寒对视一眼,相携进入马车。
在进入马车后才发现这马车内也是别有洞天,与外表的朴素相比,马车内却全是绛红色的涂漆,仔细看去绛红色的涂漆上还有金线勾的仕女图。
车厢内木板上铺着厚厚的毯子,不知是什么野兽的皮毛,厚重的感觉就算人在上面蹦跳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毯子上面则堆砌着花样繁多的抱枕和织锦,花样繁多,穷奢极糜,看的人眼花缭乱。
师尊坐在抱枕之间,白猫趴在他的大腿上,他们面前还摆放着一张小茶几。
绕是前世见过世面的仇谷寒此时也惊到了,没想到他们师尊居然内心是喜欢这种装饰的吗?
傅云深看到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误会了:“这是给你们师叔的座驾,他之前找我讨要了很久,趁这次机会给他带过去。”
仇谷寒想到了那个穿着紫色外衫,天天拿着折扇摇来晃去的师叔顿时理解了。
以他的性格确实会喜欢这样的。
等两人上车后,马车就慢慢行进了起来,仇谷寒坐在小茶几旁边喝口茶的功夫就到了目的地。
她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入眼的首先是一条曲折的山路。山路上还有不少穿着各式各样长袍长衫的修士,在山路上行走的修士修为普遍都不高,毕竟能御剑飞行的修士都不会再愿意吃这爬山的苦。
他们看见一辆富贵的马车从远驶近也不吃惊,猜想着可能是哪位宗师路过,所以大多只是停下来见礼后就继续往上爬了。
傅清秋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峰,还有那忘不见头的阶梯,愣了一下感慨道:“他们这得爬多久啊?”
“对于有一定修为的修士爬这点山路不算什么,还能磨炼他们的意志,对他们有益而无害。”傅云深说了一句,又让马车向上跑去。
别人累死累活地爬这长长阶梯,而仇谷寒他们却轻轻松松就到了论道坛。
当他们从马车上走下来时,周围仅有的几名修士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是哪家仙师的弟子?排场也太大了吧!
傅云深并没有跟着他们一道出去,他看着两人平安到达以后就又驱使着马车离开了。
两人上来的时间太早,前来主持的仙师宗者都还没来,只有白玉广场上寥寥几名修士对他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傅清秋不太喜欢被人注视的感觉,拉着仇谷寒找到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这里有树荫,他们也不会被晒着。
等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论道坛上才终于热闹了起来,因为有不少宗门在这时也用各种飞行法器把弟子给送了过来,一时间白玉广场上瞬间聚集了不少各门各派的弟子。
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头。
仇谷寒个子太矮,周围人又越来越多,只能紧贴着傅清秋,避免被人给带走。等这些人闹腾完坐下后,那前来讲义的仙师才姗姗来迟。
他们一坐下,众人就听到了一声钟响,一瞬间众人只觉得心神激荡,仿佛内心的一切迷惘业障都被钟声给震碎了一般,识海里格外清明。
钟声结束后,众人才看清高台上坐着几名法相庄严的仙师。他们为了震慑住新弟子都放出了自己的威压,一时间修为低的新弟子们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等他们觉得震慑的差不多了,他们才收回威压,论道坛上一片寂静。
仇谷寒半伸着脑袋往那几名仙师脸上看过去,发现还真有两个是她认识的,名字她忘了,但她记得前世仙宗来讨伐魔界时她随手杀了两个,把他们的头拿给魔族当球踢…
这两位仙师是支持讨伐魔界的激进派,他们认为只要魔界一日不除,他们上界就不得安宁。所以每年仙宗都会组织不少人去讨伐魔界,当然每次都被打个落花流水。
所以这些仙师看着厉害,也不过是花架子罢了。
他们一开口就是冗长的教义,什么世间本质为阴阳协调,仙宗长久以来都信奉阴阳协调和谐发展的到底,然而魔界却蛮横地打破了这个界限。
他们乐此不疲地向新弟子们宣传魔界怎么不守规矩,怎么作恶多端,怎么横行霸道。让新弟子以后要以剿灭魔界为己任,努力上进,争取早日成为新生力量为仙宗的发展添砖加瓦……
仇谷寒掏了掏耳朵,诸如此类的官话她已经听得耳朵长茧了,魔界中人要是能遵守规矩那还能叫魔界吗?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百无聊赖地东看西看,这一看却发现也有人正在打量自己,只是那目光并不友善。
仇谷寒转过头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见过这号人,使劲在脑海里想了想发现根本不认识,讨厌她的人太多了,如果她每个都记住岂不是很费脑子。于是她也不再东张西望,自己歪在自己小师兄身侧打起了瞌睡。
那人看她在动员大会上如此懈怠,更是怒火中烧,要不是动员大会还没结束,他说不准就要来找仇谷寒麻烦了。
仇谷寒就这样把动员大会给睡了过去,等傅清秋把她摇起来的时候,她才眨了眨一双睡眼朦胧的大眼睛,用小手搓了搓脸,抓着傅清秋的衣摆等着他带自己回去。
傅清秋最是见不得自己师妹如此可爱的模样,一颗少男心都要化成水了,带着她往回去的方向走,谁知还没走远身后就传来了一声不客气的喊声:“前面的瘸子站住!”
傅清秋愣了一下还真的停住了,仇谷寒心里叹口气心想这些年轻人还真是年轻气盛,动员大会刚结束他们就找来了。
“你是?”傅清秋虽然被叫瘸子,但是脸上也没有大受屈辱的表情,毕竟他现在已经不瘸了,于是一脸淡然地反问了回去。
他们身后总共站了四五个少年,年纪最大的十七八岁左右,最小的也有十一二岁了。
说话的是站在中间的一位脸上有雀斑的少年,他的神情十分嘲讽,语气也一点也不客气:“大家知道你和你后面那丫头成了扶黎真人的弟子,都很好奇你们是有什么能耐才得了扶黎真人的青眼。”
“正好今天也有机会遇到了,废话我也不多说,你们来和我们比划比划,让我们见识见识你们的本事。”
他阴阳怪气地说完这一番话,又露出了一个刻薄的笑容:“你们要是赢了,我们就承认你们是扶黎真人的亲传弟子。要是你们输了,你们就得自愿放弃这个弟子头衔,滚出修仙界。”
仇谷寒看着他们一副倨傲不服气的表情,只觉得他们这挑衅是空穴来风。
他们所说这条例也实在偏的没边,师尊亲手挑他们做了弟子,凭什么要让这几个无名小辈来承认?
但此时论道坛上的修士们还没走远,有不少人用看好戏的目光看着这一头。
看着他们那漠然的姿态,仇谷寒突然意识到,当初在迎新会上,在一群天赋异禀的仙苗中,师尊径直把他们两个资质一般的挑了出去是多么不可思议,也正是因为如此,惹了不少人眼红。
扶黎真人是谁?修仙界第一器修的名头在仙宗说出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多少修士渴望得到他的指点和教导,又因为他性子淡漠无欲无求,没有收徒的想法所以望而退步,遗憾扼腕。
每年想要成为扶黎真人的修士不计其数,甚至都能绕仙宗一圈…但今年好不容易听说扶黎真人收了徒,却一个叫花一个瘸子,怎么能不让人眼红!
他们凭什么轻而易举地就成了扶黎真人的弟子,凭什么能拥有他们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
这些怨念和嫉妒越积越多,所以他们急需一个发泄口证明扶黎真人只是随性收徒而已,并不是他们配不上也不是他们资质不好。
所以在偌大一个问道坛上没有一人愿意站在仇谷寒他们那边。
“呵。”
“你笑什么?”那人看着仇谷寒嘴边讽刺的笑容只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遂三步并做两步走过来,揪起傅清秋的衣领就准备动手:“你们有什么不满的吗?”
仇谷寒笑自己果然是一叶障目,成为了师尊弟子以后就心满意足,满心满眼地围绕着师尊打转,却忘了这云间境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模样。
“我笑你脸皮奇厚,还大言不惭。”仇谷寒伸手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绮罗草,绮罗草感受到了她的呼唤微微颤动。
“你这臭丫头!”那人也知道自己不占理,但心里就是不服气。此时被仇谷寒戳穿,更是恼羞成怒,松开钳制傅清秋的手,怒气冲冲地想要给仇谷寒几分颜色看看。
前几日,绮罗草因为强行签订契约与人类融合离开土地,却又一直无法适应新的共生模式只能默默自闭巩固神魂。直到今日,绮罗草才开始回应仇谷寒的呼唤。仇谷寒感受到了它的动静,这才放下心。
她另外一只手上的戒指里已经储藏了不少魔力,但这魔力却并不能当众使用。低阶弟子没见过,但不乏其中有见多识广的人,要是被认出来那她今日可就回不去了。
所以她只能寄托于绮罗草能走出自闭帮她一把,要是以她自己的修为和那浅薄的能力,她就该拔腿就跑而不是站在这放狠话。
一抹浅浅的绿光在仇谷寒手腕间浮现,但因为仇谷寒手指有意遮掩所以那人并没能看清楚。等他走到近处,正想伸手抓住仇谷寒时,突然发现自己的腿已经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绿色草叶给缠住了。
“这是什么东西?”他试图提起腿摆脱这些疯长的杂草,谁知他越是动作,这些草叶就生长的越是茂盛,从原来不到一人高逐渐没过了他的膝盖。
他在其中几乎动弹不得,这些草叶看上去平平无奇,却比利刃还要锋利,他的裤子感觉都已经被草叶刮烂了。
“你们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啊!”那人不甘心自己居然被这么一个小把戏给困住,但就算他拔出了长剑也割不断这草时,他心里也有些打突了。
少年的同伙面面相觑,看着那突然疯长的草叶就快缠到少年的腰部,他们也不再耽搁,纷纷拔出自己的武器上前除草。
然而已经开了灵智的绮罗草哪是那么容易被几把凡铁给斩断的,也是现在仇谷寒与它的契合度不高,不然它早就能把这少年整个包裹起来。
仇谷寒摸着自己手腕的动作也被场外的人给发现了,他们纷纷猜测这会不会是扶黎真人给他徒弟的什么法器。
大家都说扶黎真人是修仙界第一器修,他炼制出来的法器都有着超出寻常法器好几倍的威力,没想到他居然肯把这样尊贵的法器随便拿给他的徒弟。
一时间那个少年火气更甚,怒火中还带着几分酸味:“你以为你随便拿个法器就能让我们害怕吗?!我告诉你我们可是仙宗最大宗门惊涛阁门下弟子,你要是敢对我们使用法器,你们绝对没法活着出论道坛。”
仇谷寒看着他们故作淡定的样子,心里也忍不住好笑,她装作一副害怕的样子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兄:“我能不能活着出论道坛可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我好心劝你们一句,要是现在收手的话,咱们还能好聚好散,如若不然…”
“我呸,谁要和你这小叫花好聚好散!”少年打断了仇谷寒的话,他坚信这丫头也就是仗着有法器所以才口出狂言,等她灵力耗尽法器也就没用了,那时候看他怎么收拾她!
仇谷寒就知道是这样,她无奈地叹口气,随后打了响指。
于是在一瞬之间,众人只听到几声裂帛声,原本茂盛的草叶消失,留下的就剩几个光着大腿站在布片中的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