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鸿门宴
广袖善舞2020-06-22 14:193,420

  沈时清一接到老父亲的口令,连忙从军营拔身回到将军府。

  今天是中秋国宴,亦是周朝开国三十年纪念日,举国同庆,皇帝高兴大手一挥,要朝臣携家眷一同进宫。

  这本是个令人开心的聚会,但是在沈家看来,却是犹如携家眷进狼窝。

  沈家家主沈明是开国功臣,一路随周太宗打天下,到了如今六十好几,家里的兵权移给了他唯一的儿子。

  沈时清二十岁就跟着他上马打天下,现今二十四年华,已是立下赫赫战功。

  民间素有“周沈共天下的”传言,因着沈时清佣兵二十万,沈家早已让当今的年轻帝王忌惮多时。

  沈明知道今日国宴不过是幌子,皇帝恐怕是要朝他们家下手了。

  思及此,沈明心中愈加忧愁,沈时清见状安慰老父亲:“就算皇帝要动手,也要一点时间筹谋,他得有个由头才能对开国元勋下手吧?不用太过悲观。”

  沈时清还未褪下铠甲,一身风尘仆仆。

  沈明看了眼他这儿子,心里又是一悲,这皇帝暴虐的性子天下谁人不知,他沈家的把柄还少吗?

  先不论外头不知谁传的“周沈共天下”的话,就他家里这个女扮男装领军衔的将军,一旦被发现,就不止是上交兵权那么简单了。

  四年前,边关暴乱,沈明在这时候病倒,无奈之下只能让一直养在外边镖局的女儿假冒儿子上战场,他当时就两个想法,第一不能在这病倒当口被缴了兵权,二是不愿那老来好不容易得的宝贝儿子受苦。

  这么一骗,就是四年。

  当年的暴乱,最终是沈时清率着沈家军往南,皇帝亲征往北,两面夹击才不让边关十六国联合侵周。

  将这些蛮人打会边塞老家。

  那一战奠定了皇帝残暴却骁勇的名声,也让沈时清一战成名。

  时隔今日,沈时清知道该收起锋芒,却抵不过背后想搞垮他们的奸臣。

  那满大街传的“周沈共一家”估计就是这些奸臣的诡计。

  沈明老了,只想儿女绕膝,养养老,不想再参与朝廷之事,他看着换了一身绯红色官袍,束着白玉冠的女儿,心里就多了些许愧疚。

  日落后,百官按秩序缓缓进入皇城,今日国宴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在看到那个鲜衣怒马少年时,都带了些探究与同情。

  当今天子,御外敌时,可把对方首领活活剥下皮悬在城墙,也能亲手砍下首领头颅像串肉丸似的扎在长枪上放在城墙外。

  血滴滴答答染红了城墙之下新填的黄土,然后笑眯眯问副将这样对敌国首领,会不会显得他太仁慈。

  副将看得那叫心惊胆战,心道杀猪的屠户都不敢这样做,您的心怕不是石头做的??

  心里这样想,嘴里却哆嗦说着:“陛下向来施行仁爱政策,这些叛贼遇上仁君,许是上辈子修了福气。微臣觉得,这样就足够震慑了……”

  此后年轻帝王威名远天下。

  相比皇帝亲征时的暴虐,沈时清和他对比起来就显得温柔了。

  她一介女子虽能带兵打仗,但论起折磨敌军的手段,沈时清是绝对做不到皇帝这样的。

  不过好在这皇帝只对来犯周朝的贼人残暴,对自己的百姓和朝臣后妃,还是很友好的。

  反正也没人敢去惹皇帝,就只能去惹功高盖主的沈家了。

  国宴刚开始,歌舞升平,宫女长袖善舞,一派国富民强的好光景。

  沈时清和沈明身为大将军,自然是坐在除了皇帝之外的第二个位置,前面遥遥对应着和沈家从不对付的李首辅。

  皇帝举杯,一番高谈阔饮之后,第一波舞乐停止。

  沈时清静静地坐着喝着面前的梅子酒,酸甜清列,度数不高,但是后劲很大,容易醉。

  她不善饮酒,遂一小杯从开席一直饮到现在,却不料给了要发作的人机会。

  只听龙椅上那位皇帝幽幽盯着沈时清,状似无意笑道:“沈爱卿,可是朕的酒不甚美味?”

  被当场点名的沈时清一愣,连忙放下酒杯朝天子作揖:“微臣惶恐,陛下的酒当是世间最好的佳酿。”

  皇帝不以为然,端起面前的金镶琉璃小酒杯:“哦?是吗?我看从开席到现在,爱卿那一小杯梅子酒一喝再喝,似是难以下咽般,若是如此,朕给爱卿换个朕日常饮的佳酿如何?”

  不止沈时清,连同沈明都吓得连忙拉着女儿起身:“微臣惶恐,实在是犬子不胜酒力,才迟迟无法喝完一杯佳酿,望陛下恕罪!”

  此言一出,底下的百官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皇帝这是在这里等着沈时清呢,就得寻个错处来威慑这功高盖主的沈家。

  不然一个帝王一直盯着个少年将军喝没喝酒作甚。

  全场最开心的莫过于李首辅了,他随年轻帝王一起,有从龙之功,自然知道皇帝的忌讳,只看这李琦嘴角露出嗤笑,不咸不淡正好落在对面沈时清眼里。

  沈时清冷哼,小人!

  沈时清是真看不起这狗皇帝,要发作找什么理由不好,找她不爱喝他皇家的酒??

  你就是给我天上的蟠桃酿,小爷不爱喝照样喝不下去啊?!

  心中虽这样想,到底不敢把怒意表现在脸上,唯恐连累家人。

  她一抬手把整杯梅子酒喝下,走出席面跪在殿上山呼陛下恕罪。

  沈明也跟着起身,今天这鸿门宴,不给个交代,恐怕是难出了。

  来时,沈明就和沈时清说好,若是陛下坚持发难,他们就把虎符上交,兵权还给皇家,自己一家老小回青州老家,比在这朝堂诡谲中惶惶度日,岂不是更自在。

  沈时清本来就是临危受命,哪有想过真的要做个男人去带兵打仗一辈子。

  这厢沈氏父子诚恳致歉,却没有得来帝王半点理解,反而听到那威严冷酷的声音再度响起:“原来是不胜酒力,朕还以为是朕招待不周呢,毕竟坊间都在传:周沈共天下;朕怕没招待好,朕这一半的天下更是要没啊……”

  此言一出,百官纷纷将头伏得低低的,生怕被殃及池鱼。

  这皇帝虽然语气平淡,但是谁不知道他眼中的寒潭能冰死人,保不齐在这大殿上就能取了沈氏父子的命。

  沈明一生征战沙场,哪里懂得权术的纷纷扰扰,被皇帝这一说出来,吓得脑袋趴在地上直呼臣有罪。

  沈时清心内紧张不已,冷汗都要浸湿内衫,她稳住自己的声音,在皇帝还没有继续找机会发难时,先一步拿出虎符道:“陛下,今日臣本来也是想将兵权上交请辞,携父母回青州隐居,望陛下恩准!”

  少年将军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上犹如轻敲的编钟,清脆中透着坚定,直达人心。

  皇帝英俊的眉眼直直看着那常年握剑的手上,静静躺着那枚调令二十万大军的虎符,眼光看向身边的赵德,大总管立即下去从少年将军手中拿过递给皇帝。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抬头看皇帝的神色,除了大总管赵德,他看到皇帝英俊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高深莫测地看着底下跪着的少年将军,那笑容带着玩味、桀骜、不屑。

  赵德是越发不懂这位皇帝每天在想什么了。

  皇帝拿了虎符,立即换了一种姿态,笑直达眼底,说出的话却冷酷异常:“爱卿既然这样请求,想必也是做将军做腻了,也罢,给别的小将一番机会也不无不可,既然辞官,也不要着急回青州了,这两日爱卿就留宫中,陪朕下下棋过几日再走也不迟,毕竟这山高水远,以后君臣二人再难相见。”

  此言一出,沈时清手一抖,心跳的快要蹦出胸膛,这话听着太过耳熟,正是前一个月,拥兵自重的陈留王死前皇帝的招安话术。

  当时皇帝也是搞了什么名堂让他进京,削了番后原样不动说了这一席话,两天后,陈留王因为在后宫调戏贵妃被皇帝一怒之下乱棍打死,一袭破竹席包了丢到乱葬岗,连入皇陵的资格都被皇帝无情剥夺。

  百官中,除了李首辅党,其余亲沈的文官皆暗自扼腕叹息,好好的一代名将,也要死在帝王的猜疑中了。

  迟迟不见沈氏父子回答,皇帝沉稳又不失威严的耐心叫了声:“沈爱卿意下如何?”

  沈明正要出口让自己留下,让儿子归家,沈时清却先一步道:“谢陛下爱戴!”

  沈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陷入死亡的陷阱,一双眼煞得通红。

  后面就是帝王满意的大笑声和百官的阿谀奉承之声,除了一脸惨白的沈时清父子。

  宴会结束后,沈明和妻子被皇帝亲派的禁卫军送回了将军府,沈时清则被安排在皇宫的某个偏殿。

  后来的事情沈时清不愿去想,他被迫迎着皇帝吃人的目光喝下不少梅子酒,到了偏殿已经醉成烂泥,不管不顾跳上床就睡死过去。

  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还不忘诅咒狗皇帝去死。

  偏殿门被落了锁,门口站着两个带刀侍卫。

  第二天,沈时清是在钟声中醒来的,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原本落锁的偏殿此时也大开着,一个人也没有。

  她晃着宿醉的脑袋起身,刚走出门,就看见宫里乱成一团,宫女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个接一个在沈时清面前跑过。

  耳边的丧钟声还在回荡。

  沈时清不解极了,莫不是太后薨逝了??

  她拉过其中一位宫女询问:“宫中发生何事?”

  宫女端着洁白的寿衣一脸惊恐,也不管对方是谁,只哆嗦着道:“皇上驾崩了!”

继续阅读:第2章 皇帝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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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一百种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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